《星光与你[娱乐圈]》作者：鱼西球球 文案： 【星光在离自己几亿光年的地方，你在身边发着光】 陆燃回国那天，恰好是S-seven男团解散三周年，网友一边请愿有生之年等一个合体，一边集体去宴九微博底下评论让他离陆燃远点。 前S-seven团队vocal担当宴某人：？？？我是小朋友，我一脑袋问号。 所有人都知道从选秀比赛出道再到组合解散，陆燃宴九都是官推的cp，营业cp没搞头，他们不嗑，更别提这两人一解散就明摆了的不合。 今天这个关注那家黑粉，明天那个点赞这家黑料，这tm能是cp？？？ 可是后来，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营业cp为什么参加同一档综艺？不合队友为什么合作新歌？老死不相往来对手为什么穿同款出席活动？？？ 粉丝：我好像嗅到了什么不太对的味道…… 据某不愿透露姓名的S-seven前组合成员透露：燃哥啊？他和小九不是比赛就搞到一起了吗。 粉丝：？？？你说清楚点，什么搞？搞什么？谁搞谁？？？ 宴九冷笑：我搞他。 陆燃憋笑：好~哥哥快来搞我。 当夜，网友发现宴九微博简介改成了：在？弟！弟！莫！挨！老！子！ · 攻受在一起过，分了，攻回国后追受，攻不渣。 娱乐圈顶流·实力封顶·在圈里混就是为了追小男朋友·攻×明明唱歌很厉害非要去演戏，偏偏演戏更厉害受 【你是我年少荒唐时的一场喜欢，而我如今亦是少年】 阅读指南： ①选秀赛制参照101，不会多写 ②所有人物均无原型！无原型！！无原型！！！ ③不是正经娱乐圈文，通篇瞎扯，作者逻辑死 内容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燃，宴九┃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都在我身边 立意：年纪轻轻都不敢去喜欢，那多无趣啊 第1章 陆燃回国消息传出来那天，宴九刚拍完一个夜戏在酒店房间里睡觉，等他终于睡醒，世界都变样了。 未接电话35通，他皱皱眉头回了一个过去，“怎么了，哥。” 经纪人郭健急的都差点来敲门了，见他终于接电话，张嘴就说：“陆燃要回来了。” 宴九怔住一秒，然后冷声开口：“关我屁事。” 郭健被噎了一下，半晌才道：“你看热搜。” 热搜早炸了，宴九没切小号，点进去卡了几分钟才翻到热搜榜。 #陆燃回国# #陆燃# #有生之年# #燃九九九# …… 宴九看到最后这个tag的时候，眉头不自觉地跳了一下，都2020年了，还有人嗑cp呢？ 他和陆燃是五年前认识的，一档全民选秀节目，选出来一个七人的两年限定男团，在一起训练的时候，导演组为了节目效果，刻意剪了很多他和陆燃同框的画面，每一帧都冒粉红泡泡的那种。 他当时人气没有陆燃高，因为这事没少被黑。 嗑糖的时候是真的甜，但黑子敲键盘的速度也是真的快。 后来过了两年，组合解散，有一个很好的出国深造的机会。陆燃作为当时团内人气王，娱乐圈顶流，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放下国内一切，二话不说出去了。 说实话，挺有勇气，也挺危险。但陆燃是谁，娱乐圈第一绝。 一无所有的时候去参加选秀节目，结果C位出道；风生水起的时候放下一切只身出国，结果这三年，国际上有名的音乐奖演艺奖，他都拿了。 在国外的三年，陆燃真的像当初走的时候说的那样，发掘了自身最大的潜力。堪称转型最成功的爱豆。 宴九知道他会回来，也知道他回来娱乐圈又会是一阵地震，只是他没想到震感这么强烈。 他随便看了看几大热门，大致确定了这事的真实性，不出意外的话，陆燃这个月就会回国，以后的发展重心会落在国内。 他扯了下唇，继续往下翻，结果一不小心手滑点进了cptag。 说实话，就算是当初炒得最火热的时候，他也没主动去看过这些tag，都是经纪人给他发消息说要在节目里注意点影响，适当跟陆燃保持距离，他才知道两家唯粉和cp粉们吵的多厉害。 所以这时候一点进去，他还是愣了愣。 【@69szd：#燃九九九#崽子要回来了！！等一个同框。】 -@燃爆天际：捆绑蒸煮糊穿地心，都2020年了，你们家能不能放过我哥。 -@我哥独自美丽：当初在seeu里面靠我哥奶出道还不够，组合都解散三年了，你家要吸我哥血到什么时候？ -@趋光的笑笑：神他妈燃九九九，解散夜那天的视频到底要我贴多少次？这两人大写的不合你们没看见？嗑cp嗑失了智，选择性眼瞎吗？ 这条评论下面带了个动图，宴九眨了眨眼睛，不自觉点进去。 是三年前，在上海举办的告别会。 S-seven是全民选出来的限定男团，出道之后也有过短暂的合体和一个团综，但到底有时间限制，所有成员和他们的经济公司都知道不能将两年时间都耗在这上面，所以在组合的后半段时期，连合体机会都没有过。 举办告别会的前三天，他们其实一直住在刚出道住过的那幢小洋楼里。 本来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可是告别夜那天，cp粉连宴九和陆燃同框的画面都很少截到。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陆燃作为队长cue到宴九，他才会笑着营业看他一眼，然后回答完又跟别的成员去聊天。 当晚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画面，主持人明明在cue陆燃，可是画面给到了宴九。 他当时坐在椅子上，单手支着椅子单手握住话筒，一只脚脚跟点地，整个人都呈现往后仰的姿势，眼睛里没有一点光，嘴角不自觉下拉，浑身上下写满了不耐烦和不喜欢，甚至还带了点嘲讽。 就凭这一张图，几乎能打死所有cp粉了。 后来郭健也问过他那时候怎么想的，他仔细想了想，笑着说了一个字：“烦。” 烦这个人，所以才会完全忘记表情和动作管理，所以才会在告别夜这么重要的时候，弄砸这件事，以至于之后的这些年，cp粉们连点找补的机会都没有。 是因为真的喜欢，所以才会不想面对。 也是因为真的喜欢，所以才会连听见他的名字都觉得胸闷。 seeu导演组绝对是人才，真cp假cp，反正全都放在一起剪，说不定就碰到了呢。 事实证明，真的碰到了。 宴九挑眉，想了想那时候，没日没夜的训练，从一开始到结束，每一天都有这个人在自己身边，自己不会的舞蹈他陪自己练到凌晨四点，自己不会的唱法他陪着自己去天台练声。 就连发高烧生了病，陆燃都能在让他吃药睡下之后，将组合中他的part所有要注意的点提前标出，等他恢复状态就能快速高效上手。 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只是…… 当初的喜欢是真的，最后的不合也是真的，告别夜那天，他的确看都不想看到陆燃。 宴九瞟了眼时间，从微博里退出来，助理发了微信提醒他该起床去剧组了。 S-seven一共七人，当时昙花一现，是圈内顶流，可是解散后大多半糊不热。有人走综艺，有人退圈，有人挣扎在三线。 宴九运气好，刚出道就被圈内知名导演看上，参演了一部红色纪念题材电影。几乎没什么番位，也没多少镜头，全片剪cut合集剪不到五分钟，但是他演的好。 他当时也才17岁，未脱稚嫩，有着少年人的野气和狼性，偏偏他抬头冲人笑的时候，只让人想将他搂在怀里揉乱那一头乖巧的黑发。 那部片子导演特别会发掘演员身上亮点，宴九镜头前的最后一幕就是他在片场临时加上去的，要他满脸疲倦却对着观众笑出来。 一身荣光散去，满身硝烟，头发沾了灰尘，浑身都疲惫，眼里却有光。 脱去野性，在镜头前露出卸下所有防备和提防的笑，最能直击人心。 后来他就去学了表演，组合解散以来宴九一直都在演戏，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新一代流量小生，当初说他靠陆燃奶出道的发言少了些，没想到这人一回国，又冒出头了。 宴九扯了扯唇，洗漱完压了个帽子就出门。 陆燃爱回来不回来，跟他有什么关系。 · 宴九最近在拍的一直都是夜戏，明明在国内，都快有时差了。 拍戏临近尾声，经纪人郭健也来跟组了一段时间，他刚从酒店电梯下来，就见郭健坐在大堂里翻文件，见他过来忙走上前道：“没做什么吧？” 宴九挑眉，“什么？” 郭健白他一眼，“你心里有点b数。” 宴九闻言一下笑开，“哪儿能，公关费不还得我出？” 他签的这个经纪公司，规模不大，对艺人也没什么硬性要求，就算要谈恋爱，只要双方愿意，公开也没关系，唯一一点，合约上说明了，艺人自己作死造成的事故，公关费由艺人自己掏。 具体作死表现在哪，每一位新人进公司都会被教育千万别跟宴九学，有火气有怨气私下发，别没事占用公共资源。 别跟某人似的，组合刚解散，就他妈“手抖”关注了爆前队长黑料的营销号。 其实这事说出去，宴九真的委屈。 那时候陆燃还没出国，但是S-seven成员差不多都知道他要走了，告别夜结束没两天，不知道哪里将这消息传了出来，网上冒出来一堆人骂陆燃。 原因也很简单，S-seven是全民选出来的偶像团体，自然都希望这个团红红火火，但是限定团的关系，这组合最多维持个表面和谐就不错了。 可是如果传出来陆燃一解散就出国，那在黑子眼里就不一样了。 宴九还记得他当初看到的那条微博： 【呵，组合还没解散队长就找好了出路，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确定的，崇洋媚外，有心思在团上面才奇了怪了，当初真瞎了眼投他C位出道。】 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这个营销号甚至还剪了一系列活动视频“证明”陆燃自出道以来根本就没将心力放在S-seven上。 宴九看见这个微博的时候，抱着想看看哪来的野鸡咯咯叫的心态点进了视频，但问题是微博它坑就坑在视频看了几分钟会自动跳出来关注的选项。 宴九一个没注意，点了。 然后风向就从陆燃个人问题变成了团队内部早就不合，最后还是七个成员一起挑个时间发了聚餐的照片才让那些声音消失。 折腾了一天一夜，事情一结束，公司老板二话不说拿着新合同过来给宴九加附加条款。 太狗了，一人手抖，七人遭殃。 宴九摇摇头，戴上口罩上车，结果刚一坐下来，郭健微信炸了。 他黑着脸看完消息，然后转向宴九，凉凉开口：“你们团手抖是传染病吧。” 宴九一脸莫名：“怎么了？” “自己看。”他点开群里一张截图。 【他1分钟前赞过的微博】 【@七妹大胆往前走：我还是觉得宴九不应该去演戏，他当初在seeu里面不是vocal最厉害的吗，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唱了，是不是嗓子坏了？？？】 微博主页名字：陆燃。 简介：歌手、演员、前S-seven队长 郭健捏了捏眉心，实在没忍住，“有一句话我一直没问你，你跟陆燃是不是当初参加比赛的时候就看对方不顺眼？”不然怎么什么破事这俩人都能凑上。 宴九怔住一瞬，眯眼捏手腕，“我跟他有仇，火车站碰一碰，看谁扎死谁的那种。” 第2章 前脚刚传出回国的消息，后脚就点赞跟前队友有关的言论，偏偏还不是什么好的。 宴九觉得，陆燃多半沾点脑瘫。 他把郭健手机还回去，拿出自己的，刚想看微博就听见微信滴滴两声。 [luran：手滑，刚睡醒看了眼微博一不小心点到了。] [苏苏：燃哥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大意了哈哈哈哈] [洛晚：哈哈哈哈xswl，以前在队里的时候就是，遇到跟小宴有关的事，燃就表现不太对，老实交代，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们有私联？] 是S-seven的群聊，宴九翻了翻，起因就是苏辰禾发了张截图艾特陆燃疯狂嘲笑。 [宴九：可别，队长你自己解决一下，我可不想出公关费。] [苏苏：你们那经纪公司……不如来我这，罗姐说了你来违约费全给你出了的。] 宴九眨了下眼睛，下意识看向坐在旁边正在跟公关团队发消息的郭健，打字： [宴九：懒得换，就半年了，到时候再说。] [苏苏：还是尽早联系吧，不然后面等着宰你的公司不少，实在不行你去燃哥那也行，他自己的工作室，总比那些杂牌经济公司好些。] 宴九眯了眯眼睛，想都不想，打字：[不要。] [luran：可以。] 这两条消息前后脚出来，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宴九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陆燃这个可以是回的他还是苏辰禾。 是说可以去他工作室还是说自己不去他表示可以。 后来想了想，觉得怎么着也不会是第一种。 前任这种存在，最好就是一辈子别见面了。 他们当初是地下情，两家经济公司都不知道，队友也一个没说，所以就算后来分手了，S-seven的组合成员也是不清楚的，只知道这两人似乎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群聊还是在，联系方式也没有拉黑，只是以前每天会发早安晚安、午餐吃什么、休假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下次活动穿什么衣服的对话框再也没有跳到顶上来过。 想通了宴九就释然了，但是想想这人像是等着自己回复然后发出这个可以的样子，他觉得有些燥。 狗逼。 坏人没做，说起来还像是不为难自己一样，妈的陆燃，温柔全他妈是假的。 他当初就是被猪油蒙了心！ 宴九懒得再看，拿了平板出来看剧本，到了剧组才去清微信红点。 除了群聊的一堆之外，他看见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头像。 海绵宝宝，黄的，头上顶了个玻璃缸，两边嘴巴都鼓了起来，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备注：狗逼陆燃 宴九：“……” 就他妈离谱。 这人都24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宴九换好衣服坐下来一边化妆一边点开微信群聊，他们在聊些有的没的，新歌新戏新综艺，顺带再问问陆燃什么时候回来。 他翻了个遍才点开那个海绵宝宝对话框。 -狗逼陆燃：微博不是故意点的，手抖了一下，我这边会处理好。 宴九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的确是不太想回他，可人家毕竟找上门来了，他想了想，还是回了个嗯过去。 就一个字，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多加。 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又传来一条消息，字里面都能看出来对面那人带了点无奈。 -狗逼陆燃：这是真生气了？你当初关注别人我都没说什么，不气了好不好？ 宴九很想说当初你敢说什么吗，眯了下眼睛，回道：提什么过去，有劲吗？ 跟前任提过去，这人是不是脑子坏了。 -狗逼陆燃：有劲。 -狗逼陆燃：你今晚是不是有个直播，我可以去看吗？ 是公司给他定的任务，每个季度要直播几次让粉丝看看他的现状，维持人气，今天要直播这事，官方号已经预热一周了。 按理来说，陆燃如果要来他直播间，对他对自己都是件好事。队友联动，团粉cp粉，甚至陆燃的唯粉，估计都会过来。 但陆燃这话问的就贼有水平，谁会问自己前任我能不能去看你直播啊艹，讲出去说是在威胁都有人信。 可宴九是谁，在seeu的时候，活在选秀节目的镜头下都没有伪装过真性情，一天24小时都被人盯着，还能偷偷摸摸的发展一段地下情的人，他能怕事？ 他不怕。 宴九挑眉：爱来不来，别又看上爷后悔了就成。 妆发弄得差不多了，宴九直接摁灭了屏幕看都没看，转手手机塞口袋里去找导演。 宴九运气是不错，出道之后拍的那部《家国年少》是一部爱国主义题材正能量影片，他当时几乎零片酬出演，但正是因为这部剧，他立刻就从唱跳型爱豆的条条框框中跳脱了出来，粉丝才知道原来这个人不仅唱跳优秀，也是有演技的。 而且在娱乐圈，除了业务能力，最重要的是什么？ 人设。 宴九没刻意立过人设，但无论是seeu里面认真努力的练习生，还是《年少》里那个张扬不羁的少年军人，每一面都在告诉别人这是一个正能量偶像。 所以他其实一直很感激当初费了大功夫为他拿下这个资源的公司和经纪人。 苏辰禾之前在群里话说到一半没说下去，宴九是知道原因的，公司后期有些不做人了。 嘉图娱乐是个小公司，没多大背景，但一直以来至少气氛都还不错，只是自从半年前公司高层特意问他有没有续约的打算，他说再想想之后，明显资源少了很多。 宴九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人，之所以没跟领导闹翻，一是想着就当还他们为自己用心用力经营这么久的心血，二是那时候郭健刚帮他拿到了一部新戏的试镜。 他没那功夫去跟公司新人勾心斗角争一个活动的出席、一支广告的拍摄。 可是越到后面，越来越多本来属于他的资源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公司里一个又一个年轻洋溢的新人出现在屏幕前。 粉丝为他抱不平，黑粉却在暗地里笑他。 笑他以前在seeu靠陆燃奶出道，因果轮回，现在轮到他奶新人了。 宴九一般不搭理这些评论，被人黑的最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以前参加选秀被导演组恶意剪辑的时候，全网甚至还发起了让他退赛的话题。 宴九还真的不怕这些事，公司就算不做人，他至少还有代言和新戏拍，反正也的确没打算再待在这了，哪个生意人会做赔本的买卖，他自然懂这些道理。 倒是郭健，有的时候还会去跟高层争一争。 宴九往外走，导演坐在监视器前面吃盒饭，他刚要走过去，郭健追了上来拍了下他肩膀，“小宴，跟你说件事。” 宴九：“陆燃那事吗？他刚刚找我了，那边应该会处理好。” 郭健愣了一下，下意识点点头，“这样也好……不对，不是这个，下周annnu有个活动你去不去，正好那时候这边也杀青了。” annnu是他代言的一个化妆品品牌，宴九没有拒绝的理由，但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郭健语气里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郭健拧着眉头，“陈总说要你把周元一带着。” 宴九：“哪个？” “公司刚签的一个新人，打算让他下半年去参加seeu。”郭健一说完宴九就懂了，“行啊，我无所谓。” 他答应的干脆，郭健却还是拧着眉头，“可能……要带cp话题。” 宴九脚步一下顿住，蹙了蹙眉头，“要我做些什么吗？” 郭健摇头，“这倒是不要，微博号你不是拿回来了吗，他们应该也不会拿官方号做些什么，真觉得膈应的话，到时候别回应就好了。” 宴九倒不是膈应，以前在S-seven的时候，七个人，cp大乱炖做个排列组合题都绰绰有余，这时候带个新人蹭他热度他也能理解。 只是…… 宴九眯了眯眼睛，“陈总还真是要把我剩余价值利用到最大啊。” 郭健：“……”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再去说说，的确也是有些过……” 宴九打断他，“不用，犯不着你做恶人。” 毕竟他到时候真的要解约，也不可能带走嘉图的经纪人。郭健懂他意思，但还是有些心疼了。 他手底下艺人不少，忙成这样还能过来跟组，不可谓不对宴九重视。宴九看起来懒懒散散的，但心地单纯，他其实怕他受欺负。 这场戏拍摄地点在重庆，山城，五月初的天气已经能热死人了，但是这时候将近傍晚，夕阳挂在天边，宴九说完就向前走去，郭健在他身后，看着那道背影，突然惊觉这孩子过了这个月就21岁整了。 已经长大到会去保护别人的年纪了。 他摇摇头笑开，笑着笑着又僵了一下。 这孩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宴九，棱角分明到碰一下都会扎出血的疼；现在的他，就算还有棱角，却自己将其藏了起来，学会圆滑隐忍。 郭健想了想，在这个年纪，他见过最超出本身年龄而将成熟和优雅结合在一起的艺人，是陆燃。 他突然觉得，宴九挺像那时候的他。 · 下工回酒店已经凌晨一点了，公司原定的是晚上九点，让他在拍戏的空隙播半个小时，但是宴九一拍戏就停不下来，压根分不出来心去做别的事。 回来的路上又实在是困，小睡了一会直到进了房间才想起来被他鸽了四个多小时的直播。 他想也没想，点开直播软件，直接在卫生间里边卸妆边直播。 粉丝：……宴哥real！！！ 第3章 宴九直播的话题很快就上了热搜，虽说已经凌晨一点了，但是现在这社会，秃头追星姐妹看偶像完全可以一夜不睡觉。 宴九洗脸的空隙看了眼弹幕，提醒道：“不要去群里发啊，我就播一会，他们睡了就别吵人家。” 【55555哥哥你要不要这么温柔啊】 【哈哈哈哈儿子你先把脸洗干净，还带着沫沫的呢】 【xs，宴哥用的真的是annnu家的卸妆水诶，快买起来！】 【冲销！！】 宴九随便瞟了两眼，勾唇轻轻笑开，又将脸埋下去洗干净脸上的泡沫。 【aaaawsl！哥哥侧颜也太绝了。】 【这脸部线条也太好康了，我疯狂prprpr】 【老公上我！！！】 【哥哥的眼不是眼，星河滚烫的璀璨，我整个人都软了呜呜呜。】 【……】 于是等宴九再看到手机屏幕的时候，郭健发了好多条微信跟他说小心被黑子喷，他才惊觉直播间画风奇怪得宛如什么少儿不宜场所。 用粉丝自娱自乐的话来说，大概就是…… 大型养鸡场。 宴九摇摇头，脸上水珠都没擦干净，揉了揉头发，往屋内走去。 定的是酒店普通的单人间，椅子上还搭了件衬衫，剧本放在床上，摊开的一页上面还用红笔标注了些文字。 宴九走过去，将剧本收起来放到一边，直接盘腿坐到床上，举着手机说：“你们好歹矜持一点，姑娘家家的，传出去又得被人怼。” 【姑娘家家怎么了，姑娘家家告白自己老公都不可以了吗？】 “可以。”宴九挑眉，“但我又不是你们老公，都在想些什么呢一天天的。” 【想peach】 【哈哈哈哈我宴哥回来了，怼粉丝也怼得一点也不留情】 【不让别人怼，你就自己怼自家宝贝吗！过分！哼！（叉腰）】 【我就说刚刚那么温柔的小哥哥是谁呢，这波怼的漂亮！】 【hhhhxs，你宴哥不愧是你宴哥，毕生致力于打破粉丝幻想】 宴九笑了笑，找了个位置把手机固定住，开始回答粉丝问题。 “嗯，在拍戏，快杀青了。” “前辈们都挺好，对我挺照顾的。” “最近活动吗？”宴九轻声重复了一条弹幕，然后单手支着床往一边倾斜，懒着声音说：“你们好歹让我歇歇。” 【aaawsl！这是在撒娇吗！】 【犯规啊你！！铁骨铮铮严二少呢！快给妈妈坐正了！！】 宴九眼睛生的特别好看，一定要形容的话，算是一双杏眼，能从眸底深处看见干净的颜色，但他那双眼睛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真正的杏眼，眼距稍窄了一些，微眯着眼向上看的时候，能瞥见内里似少年张扬的放纵。 干净、纯粹、张扬，可偶尔又会跟粉丝撒撒娇互怼。 说实话，粉丝真的被他这性子虐的就算被怼千百遍还是愿意跟在他身后喊哥哥，年纪大点的干脆就把他当自己儿子养。 宴九原本只是嘴角噙着笑，见到这条弹幕也懒得绷了，一下笑开，却依言坐直了身子，“那是戏里的人，又不是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铁骨铮铮了。” 严清是他出道第一部 戏里的那个少年军人，荧幕前的确是铁骨铮铮捍卫家国的，所以这时候粉丝拿这个角色来说，他便很给面子的坐正，但该解释的一个不落。 “当然要分得清，不然一直活在戏里怎么办？” “拍戏的时候认真一点呀，拍完肯定要走出来的。” “戏和现实生活怎么分的清？”宴九问，“做过梦吗，就像做了一场梦，但如果不醒的话肚子会饿，饿醒了就分的清了。” 他答的懒散随意，偏偏粉丝听得认真，都快两点了，直播间人数一直在涨没有下降，宴九弯起双腿，下巴搭在膝盖上，懒懒地说：“太迟了，最后三个问题，回答完我就下播。” 【哥哥早点睡！】 【崽崽要注意身体呀！】 【看我看我！S-seven还有机会合体吗？？？】 【哥哥什么时候发新歌呀，it`ssun我都单曲循环两年了！！！】 【陆燃要回来了，宝贝我能等到一个互动吗！】 【……】 看到这条弹幕，宴九下意识怔了一下，旋即笑开。 陆燃九点半给他发了条微信问他不播了吗，宴九没回他，直到下工才回了一句当时在忙，过会直播。 也是一直都没等到回信，他估摸着陆燃跟他隔了半个地球，相差13个小时的错位空间，这时候应该也在忙，说要来看直播的话估计也只是随口说说。 他没放在心上，自己也没上心。 弹幕唰唰的，有人提起陆燃，自然有粉丝开始battle。 【在崽崽直播间里别提别的明星】 【陆燃上午刚点赞黑子评论，现在提他是有病吗？】 【佛了，这都哪儿来的cp粉，滚回你们家圈地自萌。】 【讲道理，就冲他上午那个点赞，还不能说明问题吗？都在shi里抠糖？】 【草一种植物】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激烈，宴九无意识地皱了下眉，道：“第一个问题，有机会合体吗？” 他眼睛向右边看了看，又转回来，笑道：“有吧，其实我们私下里聚的也挺多，就是这几年队长不在，估计他回来了要一起出去吃饭。” 【吃什么？】 “吃什么吗？”宴九手指交握了一下，“苏苏挺想吃火锅的，但是队长吃不了辣。” 他故作惋惜的说了一句难办，然后眨眨眼睛，小声道：“其实我也想吃火锅。” 【哥哥不是在重庆吗？？？】 【哇说起重庆我就不得不推荐哥哥去沙坪坝那边了，火锅店可多了！】 【崽崽拍戏太忙了吧，没时间去吃】 【带他去！带他去！】 【撒娇爱豆最好命！宝贝快来，我请你吃火锅！】 一众弹幕中，有一条就一个字。 【好。】 宴九没看到这个，在心里暗暗把陆燃骂了十八遍才继续看弹幕。 狗逼陆燃，说好那边解决，结果发了条微博就不管了，到头来还要自己直播的时候“暗示”一波他们关系很好。 妈的亏大发了，要搁训练生那会，他绝对得找他要公关费。 狗贼！ 宴九腹诽后道：“回答两个了，再挑一个回复完我就去洗澡睡觉了，困。” 【哥哥我可以！！！】 宴九失笑：“你可以什么？” 【我可以帮哥哥洗澡！！！】 【哥哥的腿不是腿，妹妹的腰不是腰！】 宴九：“再搞黄色举报了啊。” 【听听，说的这是人话吗？】 【举报自家粉丝，你可要点脸吧】 【偶像行为，不要上升粉丝谢谢】 宴九没再跟他们皮，看着时间跳到2:00的时候，终于在一众弹幕中找到了一条能回答的。 【你是不是瘦了？】 他下意识捏了一下脸上的肉，“没啊，来这边拍戏还增肥了几斤。” 【我也感觉好像是瘦了】 【没吧，应该是长开了，线条明显了一点】 【崽崽才21岁，还在长身体呀，要多吃点！】 宴九看到这条弹幕咽了口口水，无奈道：“大半夜跟我说这个，我先溜了，不然一会吃夜宵明天该长痘了。” 他说完就关直播，根本不管直播间粉丝控诉明明是他最先挑起的火锅话题。 洗过澡出来微信多了几条消息，郭健跟他说下次直播别挑这么晚的时候，影响不太好。 宴九看完一下乐了，直接点语音，“有什么影响不好的，这么晚我自己一个人在剧组安排的房间，这影响简直太好了。” -郭健：说不过你，早点睡吧，王导说让你明天上午就去剧组，补拍一下之前的镜头。 宴九回了个知道了，然后切出来，看见一个海绵宝宝跳了上来。 他下意识眯了下眼睛点进去。 -狗逼陆燃：洗完澡了？ 眯着的眼睛一下睁开了。 -宴九：你看直播了？ 那边传了条语音，宴九犹豫两秒钟，点开，便听见一道慵懒带笑的声音，“看了，刚刚在录歌，助理跟我说你开直播了。” “我去的比较迟，就没送礼物，给你转点？” 宴九忍着“狗逼给爷爬”五个字在喉咙里没说出来，转手打字：你看爷像是缺那几个打赏的人吗？ -宴九：录你的歌去，别吵我，要睡觉了。 要说狗，陆燃是真的狗；但要说绅士礼节，陆燃又的确做的一丝不苟。 宴九让他别吵自己，他就真的不再发消息，直到宴九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都没听见提示音。 初夏，半夜天气凉凉的，但他却觉得有些燥。 懒得再等，宴九随手把手机关机扔到了一边就睡觉，可是早上起床再开机，他差点被群聊消息震得原地去世。 [苏苏：还说你们俩没有私联！！！/发怒.jpg] [苏苏：我不管！这顿火锅我吃定了！] [洛晚：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小九是真的没认出来燃哥吗，这也太秀了。] [洛晚：我燃哥不要面子的吗hhhhc] 宴九一阵痴呆，从恍惚中醒过来之后才翻消息点开截图。 【宴九半夜直播，陆燃进直播间没被认出来是什么水平？】 九宫格直播截图，主要的就三张，一个id是lu的号进入直播间，前后一共发了三条弹幕，宴九认真地回答了他两条。 -lu：吃什么？ -lu：好。 -lu：你是不是瘦了？ 他往下看，看见cp粉的一条评论： -69szd：所有人都在看他优秀发光，只有燃燃，会隔着屏幕问崽崽一句，你是不是瘦了。 第4章 宴九从来不忌口，但也一直没胖过。 他和陆燃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认识，是在seeu训练楼的休息室里。 他参加比赛才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高强度的练声跳舞练形体，几乎一支舞还没排完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那时候是冬天，一百二十个男生刚进训练基地不过两天，评完级分完班就发布了第一次任务，要求第三天就要看到成果。 那哪来得及，只能拼了命的去练。 宴九记得那天特别冷，他们宿舍楼是不关门的，队友跳到凌晨两点实在受不了回了寝室，他一个人练着练着听到“咕咕”两声，下意识停了动作看向摄像头。 他当初还叮嘱着公司前辈跟他说的在镜头面前不要太张扬了，思索两秒钟，披了外套就往休息室去。 其实休息室也有摄像头，但是那几天恰好坏了，有训练生偷懒就会过去。 宴九穿过长走廊，还亮了灯的几间练习室里一直有跺地的声音，他听着都觉得累的慌。 休息室在走廊尽头，他推开门刚想开灯就怔住了。 有味道，烟味儿。 宴九皱了皱眉，抬眼看见一片黑暗中亮了一道红色的暗火，那人见有人进来也不害怕，只是停顿两秒，借着走廊的灯光试探问了一声：“宴九？” 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沙哑，也不知道是熬夜还是抽烟弄的。 反正…… 挺好听。 宴九顿了顿，“嗯。” 冷风从半开的窗里吹进来，宴九打了个哆嗦，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摄像头，迈步进了休息室，并且关上门才开了灯。 站在窗边那人见状一下笑开，掐灭了烟放进裤子口袋里，然后走过来，伸手，“我是陆燃，住你隔壁。” 他比宴九高几厘米，宴九微抬了眼睛才看清楚他。 染了一头红发，没做造型，有点长，用一根皮筋全部扎了起来在脑后。寻常人做这个发型一定丑爆了，但是陆燃却是好看的。 眼睛微微弯着笑，没有上妆，肤色是很健康的白，一头烈焰红毛衬托，就显得更白了。大冬天的，又是半夜，宴九看着他觉得有点冷。 他移开视线，落到他手心，皱眉，“你刚掐的烟。” 陆燃似乎怔了一下，旋即便笑开，宴九听得出来，这是真的在笑，那刚刚就多少带了点营业性质的假装。他看见陆燃将手收了回去在裤子上拍了两下，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娇气。” 不是骂人，甚至还带着笑意，听起来很像是哥哥在说弟弟，若有若无地带了丝无奈。 宴九懒得再搭理他，掏了掏羽绒服口袋，掏出一袋辣鸡腿，直接撕了包装就开始啃，根本就不在乎形象。 陆燃给他吓到了，半晌才笑着憋出来一句，“年纪轻轻的，别吃垃圾食品啊小朋友，发胖了怎么办。” 宴九只觉得他烦，长得再好看声音再好听，不让他吃东西那就是烦，他坐在休息室沙发上，抬头睨了他一眼，回怼：“年纪轻轻的，别抽烟啊大朋友，嗓子坏了怎么办。” 陆燃：“……” 宴九知道陆燃，训练生里面第一个A。 陆燃也知道宴九，A班爆发力最强的小孩子。 这两人相遇，本该在舞台上争一个你死我活炸了现场，谁知道第一次交流却是在凌晨两点的休息室里，互相嘴炮了一回。 谁赢了不知道，唯一的成果大概就是后来每次采访cue到宴九吃太多，陆燃作为队长都会笑着说一句，“他还在长身体，多吃点没事。” 而那些年，所有人都说，宴九作为组合里最小的成员，被陆燃照顾得无微不至。 …… 宴九揉揉头发，不太喜欢回忆这些事。 他从微信群里退出来，看见那个黄色的海绵宝宝头像，拧着眉盯了好久，还是没有发消息过去。 他看不明白陆燃在做些什么。 微博吵翻了天，甚至有一些陆燃的唯粉直接发博怼，跟他的粉丝撕逼。 【@我哥独自美丽：谁知道是真没认出来还是装的，燃燃开的就是私人号，某人说真没认出来谁信呐？】 -@趋光的笑笑：装的也太像了，现在咱哥被群嘲，说他去前队友直播间都没被认出来，宴某人怕不是在报仇。 -@九九是麻麻的宝贝：直播间那么多人，弹幕一秒钟刷了几百条，陆燃进来是自己说了他是谁吗，我哥为什么要知道是他？至于被群嘲，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睁大你眼睛好好看看，哪里群嘲陆燃了？别身边即世界了好吗。 -@宴哥上我：报仇这两个字就很灵性，你们家蒸煮自己做了什么我家崽崽说话了吗，现在抓一个直播的事过来闹，简直震撼我妈。 宴九一阵头疼，透过窗帘看了眼外面，天已经亮了。 他现在在拍的戏是一部古装题材大男主权谋剧，叫做《惊昼》，导演是业内极富盛名的王成海。 其实按他的咖位和定位，拿到《惊昼》的男一，简直就是天降福缘。这部戏拍摄周期一共三个月，根据某网文网站大ip小说改编，书粉特别多，官宣男主的时候，宴九被撕到体无完肤。 郭健让他别听那些声音，王成海则是直接敲定工期把人拉到了剧组。 王导资历老、又犟，他决定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没去给网友和《惊昼》书粉一个交代，只说拍出来他们就知道了。 宴九心里其实也没底，只知道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能放弃，以致于明明是组里资历最年轻的小孩，却被许多老戏骨点名夸奖过。 说到底他这二十多年，认真做的事不过就那么几件。 唱歌、跳舞、拍戏，喜欢陆燃。 除了最后一件，每个都做的挺好。 · 王成海说让他早点去，宴九自然不会耽搁，到剧组的时候导演还不在，副导见他来这么早还惊了一惊，“你昨天不是夜戏吗？” 宴九正坐在化妆间里喝豆浆，闻言笑，“睡饱了。” 化妆师是宴九朋友，二十多岁，长得很清秀，闻言白了他一眼，对副导演说：“你听他扯，昨晚还开直播播到两点，这才四个钟就来组里了，你信他睡饱了？”江铎顺手用化妆刷柄敲了一下宴九脑壳，“别笑，掉粉了。” 宴九挑眉，“哥你之前明明说我这张脸就是不上妆也能上镜的，现在笑一下你就上不了粉了吗？” 江铎：“滚蛋，脸再帅有屁用，还不是个纯0。” 化妆间就他们三人，副导见状尬笑两声，推开门出去，宴九怔在原处好一会，忍不住一胳膊肘向后朝江铎腹部袭去，“老子铁1。” 江铎没躲，凉凉道：“承认自己是gay了？” 宴九：“……” “早就知道你是。”江铎给他画好眉，扔了管口红过去，随手拉把椅子坐下来，“是直是弯，姐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坐在扶手上，穿了条粉色短裤，一只脚搭在椅子上，一只脚搭在地上，轻佻又随意，下睨着眼看向宴九，“就可惜了，要是个1多好。” 宴九：“……” “我真的是。” 江铎扫了他一眼，“那陆燃是0？” 他问的特别自然，宴九像是被他看穿了一样，皱了下眉，旋即又松开，“不知道。” 江铎：“没做过？” 宴九没跟人这么深刻露骨地聊过这些话题，耳朵不自觉红了红，半晌才无奈道：“我那时候太小了。” “哪儿小了？”江铎反问，视线直接落到他两腿中间，看了一秒又移开，啧道：“不能看，越看越罪过，姐妹的鸡儿连蹭都不能蹭。” 宴九前一秒还红着的耳朵迅速降温，冷脸看过去。 江铎也不再逗他，直接问：“真在一起过？” “嗯。” “分了？” 宴九点头，“对。” “组合解散前还是后？” “前。” 江铎皱了皱眉，没问理由，而是问了句：“你们俩有仇吗？” 这问题郭健昨天也问过宴九，他当时说的是见面火车站碰一碰，看谁扎死谁，这时候却愣了两秒钟，摇头摇到一半又点头，“有。” “嘶——” “当初那个出国的机会。”宴九皱了皱眉，“一开始是我的。” 江铎：“？” 宴九不太想说这事，这几年也一直没觉得什么，但这两天陆燃这个名字总是出现在耳边，他觉得有些烦躁，骨子里那点被娱乐圈收起的戾气又漏了出来，“我不太想出国，跟资方商量好了给别的成员，然后过了一个月吧，他说他要走。” 江铎胳膊支在腿上，手指点了点下巴，“我猜猜，你不想出国是因为那时候小情侣热恋，不想离他太远？” 宴九垂眼看向脚尖，化妆间里安静了很久，江铎才听见他轻声说：“那时候S-seven快解散了。” 组合解散意味着他和陆燃那一点作为队友的联系也断了。 宴九当时甚至都没成年，张扬纯粹，骨子里一股拼劲儿。 他还记得是初夏，室内没开空调，空气里有点闷闷的，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人来人往，勾着笑转头，“谢了，我不去，有更重要的事。” 青春年少的那段时间，宴九觉得，最重要的事，不过是喜欢一个人，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并肩走到顶点。 至于别的，都要往后排。 第5章 宴九杀青那天，王成海为他举办了一个简单的杀青宴，郭健带了个大蛋糕，宴九歪过头看了他一眼，郭健说：“小周给你定的。” 宴九懵了会，在脑海里想了两秒，“周元一？” 郭健点头，“嗯，应该是想要提前跟你搞好关系。” 宴九失笑，拆开蛋糕盒：“跟我有什么好搞关系的，跟陈总关系好还差不多。” 陈越作为嘉图娱乐总裁，还特意给他发了微信恭喜杀青，顺便还在里面提了一下后天活动带周元一的事。 宴九觉得对方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他有合约在身，公司要他做什么，自己本来就不会拒绝，只要周元一不是那种极度不懂事的，给他蹭蹭热度也没什么。 只是拿开蛋糕盒的那一瞬，宴九还是怔了一下。 江铎走过来，瞟了一眼，不自觉地挑了下眉，“谁给你定的？挺有心。” 蛋糕一共三层，宴九眨眨眼睛，看向最上面那个小人。 穿的是白衬衫黑色背心，坐在靠近边缘的位置，双腿很随意的摊开，身子微微后仰，有两根白色的线自耳边垂下，最终落到糖人手心里的cd播放机，而人物旁边写了几个英文字母： it`ssun。 是他两年前发的一首歌，也是宴九这两年来最后一首面世的歌。 随蛋糕一起来的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用很干净的字写着： “前辈这首歌真好听，我也想成为像前辈这样温暖耀眼的存在” 江铎啧啧称奇，“这小孩嘴真甜。” 宴九却看完卡片随手放到了一边，问郭健：“他在重庆？” 郭健皱眉，“在北京训练吧，我不太清楚，怎么了？” 宴九点点头，切开蛋糕分给剧组人员，侧过头：“没事，随便问问，拍照了吗？” 郭健：“拍了，一会发你。” 宴九当晚就发了一条微博。 【@宴九：杀青了，感谢王导和各位前辈们对我的照顾，感谢剧组工作人员的辛苦，今晚还收到了公司小孩定的蛋糕，很甜，谢谢呀。】 他没有艾特周元一，也没有去关注他，但不妨碍粉丝猜测，也不妨碍前队友们吃瓜。 [苏苏：恭喜小九杀青，快告诉哥哥，“公！司！小！孩！”是谁？] [洛晚：就你八卦/白眼.jpg，顺便我也想知道是谁！！！] [Wuhoo：挪挪位，带我听一个，小宴特意发微博还带了人也太少见了，当年还在队里的时候也没见你感谢我们。] 宴九刚收拾好行李坐上车，看见群聊忍不住笑开，戴上耳机边听歌边打字： [宴九：快爬，你们都没给我送过蛋糕。] [Wuhoo：哇！！宴小九你说话摸摸良心好吧，你哪年生日会的蛋糕不都是燃哥包圆了？我们给你送你也得收啊。] [苏苏：也太欺负人了，所以公司小孩到底是谁？] [宴九：一个新人，过几天要跟他一起参加一个活动，提前预热一下。] [洛晚：带新人你倒是上心，不过说起来，小宴生日快到了呀，燃哥能在小宴生日前回来吗@luran] 没艾特出来人，他们也没放在心上，又聊了好一会，宴九这几天累到了，索性关了手机提示音边听歌边补眠。 等到了机场候机室，他才点开微信看见99+的消息。 他翻了翻，陆燃是过了十多分钟才回的信息。 [luran：能，刚刚在录歌，这边工作差不多快结束了。] 然后过了两分钟，宴九看见陆燃问： [luran：有人送你蛋糕？你吃了？] 宴九嗤笑一声，瞧不起谁呢。 [宴九：吃了。] 没过几秒钟，陆燃回消息了。 [luran：难得。] [苏苏：哟呵，燃哥这是吃醋了？除了在基地那会，我好像也没见过小九吃别人送的蛋糕。] 群里起哄好一阵，宴九原本以为陆燃不会再回，谁知道那老狗逼在国外待了三年，越发的狗了。 [luran：有点儿。] [Wuhoo：？？？有点什么？] 陆燃没再打字，而是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宴九顿住一会，看见苏辰禾发了个看戏表情包才点开语音。 比赛的时候声乐导师就说过陆燃为舞台而生的人，他唱歌的时候，能将所有人都吸进他的气场里面，就连这时候，只是漫不经心地传了一条语音，宴九都觉得耳朵有点热。 “有点儿吃醋，小九在听吗？”那边顿了两秒，像是站在他面前一般轻声笑开，每一个字都透出慵懒随性，“恭喜杀青，辛苦了。” 后面几秒钟陆燃说的极小声，宴九凝了神才听见他说：“记得吃药。” [苏苏：吃药？吃什么药？燃哥你吃醋归吃醋你咒我们小九干嘛！/发怒.jpg] 宴九坐在候机室里，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仰了脖子靠后，伸出胳膊遮住眼睛，唇角不自觉扬了一个弧度，低声骂道：“狗逼。” 狗逼陆燃。 他的确没收过别人的蛋糕，在seeu那会因为节目组设计，有粉丝送了蛋糕所以让他们当着镜头表示感谢，宴九才吃了几口，当晚回到宿舍就开始吐。 陆燃住他隔壁，过来敲门的时候见状拧了好久的眉头，声音里带了丝冷意，“不能吃就别吃。” 宴九透过卫生间镜子扫了他一眼，眼尾都因为呕吐涨红，生出一抹勾人的颜色，嘴里说出的话却嚣张，“闭嘴吧你，去楼下给我买点胃药回来。” 那时候的陆燃是训练生里面人气最高的，是所有人公认的巨C，其他人就算跟他说话也总带着点捧的意思，只有宴九，甚至还敢使唤他。 偏偏陆燃愿意惯着，闻言略松了口气，扔了两个字就下楼，“等着。” 后来他吃的所有蛋糕都是陆燃送的，没有抹过一次奶油，全都是果酱直接涂在蛋糕表面，吃起来很甜，还不会胃疼。 宴九眨眨眼睛，将胳膊放下来打字：没吃，熬夜多了，胃不舒服，不敢吃。 想了想又删掉，发出去干嘛，给他解释吗？ 还是想让他心疼？ 宴九眼睛眯了一下，才不要。 · annnu活动是在北京举办的，宴九回家睡了两天，状态才好了一些，江铎给他上妆的时候，边上粉边叹：“年轻真好。” 宴九瞟了一眼镜子里的他，二十出头的年纪，染了棕的碎卷发，白皙干净的肤色，脸上还化了淡妆，穿的是粉t牛仔裤，干干净净少年感十足，说他是艺人都有人信。 宴九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又上哪没勾搭到人在这伤春悲秋呢？” 江铎有自己的工作室，家里也有点钱，纯粹是因为跟宴九气场合才会偶尔给他跟跟妆，顺带看看圈里还有没有优质的1，给自己物色物色。 闻言他撇撇嘴，“就是没勾搭上啊，我昨天去酒吧，一眼看过去一池子的姐妹，这年头没1了吗？” 宴九暗笑了一下，刚想说话，化妆间门被人敲开了。 他扭过头看，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从发型到穿着，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校园感。 江铎瞟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太嫩了。 宴九在脑海里想了一会，出声唤道：“周元一？” 周元一闻言立刻绽出一个笑，弯腰鞠了个躬，“前辈好。” 宴九点点头，“来找我的？” 周元一三两步走过来，“嗯，导演刚刚给了我一个剧本，让我过来跟前辈对一对。” 宴九眼皮跳了跳，江铎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收拾完化妆包坐到一边点了根烟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我没拿到剧本啊。”宴九说，周元一略怔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递给他看，小声又局促地道：“那……您看看？” 宴九愣住两秒，一下笑开。 换个人来他或许都觉得是有心机，但周元一这幅样子如果是装的，那他只能说这小孩前途不可限量，演技不错。 宴九接过手机，轻声道：“你坐一会吧，不要害怕，我不吃人。” 江铎刷着微博的手突然一抖，见鬼一样抬眼看了他一下，“……” 神他妈的不吃人，宴小爷那一身戾气不收起来的时候简直是个鬼见愁不好吗。 …… 品牌活动，宴九只需要站在那边摆拍，跟观众玩点游戏，再回答一下主持人问题就好。 周元一作为一个新人，知名度不高，又实在是太乖了一点，粉丝上台的时候挤到他他居然很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宴九见状难得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顺便把镜头也带了过来。 倒也不是那么听老板的话，只是他以前在S-seven的时候，出来被照顾惯了，现在看见周元一这幅懵懂的样子，一下没忍住，下意识多照顾了一点。 结果就因为这个动作，原本只是想旁敲侧击带一下的cp话题一下炸了。 【@今天有瘦一点么：要不是看见元一我还不知道，小九居然已经长成大哥哥了，今天元一被粉丝挤到的时候，小九那个皱眉简直苏炸我了5555。讲道理，我觉得这一对还挺好嗑。】 -@颜值即正义：对呀对呀！这俩颜简直杀我，宴九在台上眨眼睛的时候，你们注意到镜头了吗，周周看着他耳朵红了！看到前辈会害羞的小可爱什么的，也太甜了呜呜呜。 -@大口吃糖：u1s1，虽然说宴九出道以来被人按头了那么多cp，除了燃九让我心动到想去补seeu之外，就是九元这一对了，甜的我全程姨母笑。 -@机灵鬼本鸡：这俩还名字里面都有数字，真的好嗑啊呜呜呜，麻麻宣布，数字cp是真的！！！ 可就在#九元cp#这个tag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到实时上升热点的时候，娱乐圈那个仨月都不会发一条微博的顶流陆某人，隔了13个小时的时差，发了一个标点符号。 【@陆燃：？】 第6章 【@69szd：#燃九#急了急了他急了，崽崽不就是跟“公司小孩”一起参加了一个活动吗，大崽就坐不住了。】 -@燃九九九：wtmxs，燃燃这反应也太真实了。 -@九九是心头宝：我这脾气收不住了，狗男人你坐不住你快回来啊，我宝贝tmd守三年活寡了，你去个直播间说带人家吃顿火锅就解决了吗/发怒.jpg -@69是本命：行吧，我本命cp稳住了，我就看着燃燃这狗男人什么时候才舍得回来。 宴九只觉得头疼。 当初还在一起的时候，陆燃都没这么大胆的带过节奏。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敢情这时候分了，他连带话题都没有心理负担了吗？ 操了。 宴九气结，点开微博看了一眼，不出意外地看见有黑粉去嘲周元一。 就算陆燃那条微博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但就冲那个时间点，以及燃九cp话题当初常年霸占超话cp榜一的盛况，自动带入陆燃吃醋的人多的数不胜数。 甚至还有人艾特宴九让他去哄哄队长小朋友。 哄个锤子，操蛋玩意儿。 …… 他翻了翻微信，没找到周元一，转手找郭健让他帮忙把周元一微信号发过来，等回消息的空隙，宴九点开S-seven的群聊。 [苏苏：哈哈哈哈我不行了！燃哥你这表现也太像怨妇了。] [洛晚：我真的……我快笑死了，哥你在欧美待久了，国内行情都不清楚了吗？胆这么大的？自己带节奏可还行？真不怕出事。] 宴九并不想发言，他甚至不想去认领那个小问号，恰好郭健把周元一名片推荐了过来，他加上之后给他发了消息： [宴九：我是宴九] [宴九：网上那些声音你不用听。] 其实他根本没有必要给周元一发这两条消息，对方要带的cp话题，出现反噬也该对方自己承担后果。 可偏偏，有人手欠发了微博，宴九就算恨得牙痒痒还得给他擦屁股。 对面回的很快。 [周：前辈您这是在……跟我解释？] [周：不用的呀，我不会去看，谢谢前辈！] [周：不过……陆哥这波主权宣示的也太刚了，我现在入股燃九还来得及吗？] 后面接了个表情包，一只圆滚滚的小胖僵尸扒着门朝里面看，特别小心翼翼，宴九甚至觉得屏幕后面周元一该是一脸期待的。 他冷眼看了好半天，打字： [宴九：不可以，这股跌停了。] 他发过誓，陆燃这根回头草，他连碰都不会再碰。 再切出来的时候群聊里面还在震，他点进去看见陆燃惊天发言： [luran：不怕啊，反正之后还要带节奏。] 宴九：？？？ 带个锤子节奏呢，有没有一点身为前任的自觉！ [宴九：？队长你看到我满脑袋的问号了吗？] [luran：我给你拍拍？] [宴九：……] [宴九：滚。] 他们俩在这怼，苏辰禾看戏看得不亦乐乎。当初在seeu的时候，团粉就说苏辰禾是燃九cp粉头，过了三年，宴九发现这人凑热闹的本事还是不减当年。 [苏苏：快去燃哥微博底下刷起来，发一个问号就成，哈哈哈哈我真给这波操作秀到了@全体成员] 过了两分钟，郭健给宴九发消息：小宴，你要不要也去微博评论一下？ 宴九忍着跑去上海掐死苏辰禾的冲动，点开微博。 【陆燃：？】 -@苏辰禾：？ -@QUTI-洛晚：？ -@WUHOO：？ -@白书俞：？ -@宋眠：？ S-seven整整齐齐，除了宴九，一个不少。 宴九：“……” 日了狗了。 他眼神暗了一瞬，看着评论界面很想问问五年前的自己，如果知道队友都这么狗，他还会参加比赛吗。 郭健说的没错，这个团不仅手抖是传染病，人均三岁也是传染病。 宴九咬咬牙，点开评论。 -@宴九：。 …… S-seven昙花一现昙花到什么程度呢？ 简单来说，seeu节目播出的那四个月，以及之后成团的两年内，国内没有任何一个偶像团体热度能与其比肩。 就连解散了，之后出道的男团再好再优秀，也再有没有当年S-seven的盛况。 整整三年，团粉每天都在盼望着这个团能有合体的一日，结果他们万万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七个人同框出现。 虽然只是微博头像同框。 -@七妹无所畏惧：hhhhc，团魂总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出现。 -@我可以be：这群大男孩心理年龄几岁啊哈哈哈哈，我敢肯定又是苏苏这个幼稚鬼挑起来的事。 -@我嗑的cp必须he：我是知道团里某两只快有联动了，但我真的没想到一个问号钓出一串小朋友啊，你陆队不愧是你陆队，牛！ -@崽崽最可爱：你们品小九发的那个句号，你品、你细品，像不像在跟哥哥们说“丢脸，都快歇歇吧。” -@七妹无所畏惧：哈哈哈你这一说我画面感出来了，这个团的理智高冷日常靠忙内维持。 -@颜值即正义：刚从九元翻墙过来，什么联动，谁跟谁联动？燃九吗？我可以！ -@我嗑的cp必须he：新人去广场看看规则，不要来微博底下带cp话题。 宴九原本只是随便看看，只是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粉丝直接指出来团里有两只联动，但他仔细想了想，确实这么多天都没有看见群里有人说过这个话题。 他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瞪大，给郭健打了个电话。 “哥。” 郭健应该是在应酬，听起来有点忙，接了电话让他等一会才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回他，“在。” 宴九捏了捏眉心，问：“你之前给我接的那个综艺是不是快拍了？” 那边声音顿了两秒，郭健半试探着说：“还有半个月，5.25开拍，你生日前两天，怎么了吗？” 宴九：“那个综艺叫什么来着？” 郭健：“同居21天。” 宴九眉头拧的越来越深，“哪些人在？” “你说这个我忘了说。”郭健音量高了几度，“原本一直有一个素人的空缺没定下来，然后陈总前两天找了节目组，把周元一塞进去了。” 宴九点点头，没觉得什么，虽然的确不喜欢一直被人逮着薅羊毛，但是周元一还算是个懂事的小孩，跟他相处不会太不自在。 他起身倒了杯水，“还有呢？” 郭健支吾着：“就之前跟你说的那些啊，你一时要我说我也想不起来。” 宴九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捏了一下手指，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他问：“那陆燃之前要回来你那么激动干嘛？” 郭健不知道他跟陆燃在一起过，但是怀疑肯定有过怀疑。 只是这一点怀疑，至于让这么沉稳老练的经纪人不管他刚下的夜戏，一大清早给他打三十多通电话吗？ 宴九那时候只是想着陆燃终于要回来了，直到刚刚看见微博粉丝评论，他才把这两件事对上号。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宴九几乎都能听见郭健吞了口口水。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只是在娱乐圈待久了，学会隐藏和伪装而已，这时候一身戾气一点没收，这样语意清冷地问郭健一句话，倒是真把他吓到了。 半晌，郭健说：“我听说陆燃顶了个位置。” “顶？” “对。”郭健叹了口气，“原定的一个艺人前段时间拍戏出了意外，有了空缺，然后听说陆燃顶了位置。” 宴九冷笑一声，“他的咖位回国来接综艺？” “我们也是这样说，但他就是接了，估计是要先聚拢人气。”郭健说，“节目组那边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你跟陆燃两个，流量曝光都够了。” “唉，我也知道你们俩不和，但合同都已经签了，小宴，咱忍忍好不好？”郭健几乎在求他。 宴九掐住手心，“……嗯。” 他挂了电话之后捏着手机好半天，一杯凉水全都下了肚也没解气，他干脆点开那个海绵宝宝头像。 -宴九：有空吗？ 那边是白天，陆燃正常情况下都会在忙，但回他消息却快。 -狗逼陆燃：有。 -宴九：手机号码多少，打字说不清，问你点事。 -狗逼陆燃：还是以前那个，没变。 宴九愣住两秒，刚打了两个字在对话框，那边又传了消息。 -狗逼陆燃：你号码变了吗，我给你打过来。 宴九看着自己刚打出来的“删了”，闭了下眼睛没回他消息，直接点了微信电话，“用这个说一样的。” 陆燃低声笑了笑，“好。” 宴九听见那边有英语，猜测这人应该还是在录歌，索性长话短说，“你接了个综艺？” “你那个？接了。” 他回应得太快，宴九连质问的话都没有准备，僵了一秒钟却听见他主动提起话题：“抱歉，今天一下子没忍住，给你的小朋友添麻烦了。” 宴九心想这人以前是这样的吗，忍住揍人的冲动问他：“你不觉得你这样说话有点婊吗？” 他话音刚落，那边笑声一下绽开，陆燃说：“倒也不必说的这么委婉，直接说我像是在争宠好了。” 隔了两秒，他笑声里都带着苏意，低声道：“我的确是在。” 宴九一口气出不来，一拳打在棉花上，半晌才凉声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好马不吃回头草？” 窗外是灯火辉煌的长街，宴九站在落地窗前向下看去，瞥见江水在高架桥下翻腾，他眸中全是晦暗的颜色。 然后他听见手机那头那人轻轻笑开，“可我现在就是想回来吃草了，小九。” 第7章 宴九一口血差点给他气吐出来，闭眼睛缓了好一会才轻声问：“你犯贱吗？” 他跟陆燃关系再好，再口无遮拦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说过话，那边怔住两秒钟。宴九捏了捏手腕，追问：“还是我犯贱？” 他很想问问陆燃，是不是觉得他回来自己就一定会乖乖贴上去，还是他觉得自己真的人格魅力大到是个gay都会绕着他转？ 但宴九冷静了两秒，没说话。 他想听听陆燃到底怎么接他这两句质问。 然后宴九听见电话那头安静被一声低笑打破，陆燃刻意将声音放得温柔缓慢，“嗯，我犯贱。” 宴九：“……” 宴九当机立断，挂了电话。 耳尖有点热，他懵了好一会才上手捏了一下耳朵。 陆燃声音很好听，就算说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好听的，只是…… 宴九转不过来。 他和陆燃第一次见面是在seeu初评级的舞台上，那时候他只知道这个染着红头发的非主流是全场第一个A。 第一次真正认识，是在训练楼的休息室里。他们那些练习生，是要成为爱豆的人，不可以有一丝丝污点，但是陆燃，光明正大的在休息室窗边点了一支烟。 而第一次有跟陆燃的合作舞台，宴九亲眼看到这个男人在舞台上发光，也亲眼看见舞台下应援灯牌连成了一片蓝色的海。 在他的印象里，陆燃这个人，天生就该站在最高的位置，接受所有人的尖叫、追捧、仰视。 所以刚刚他轻飘飘地说出一句“我犯贱”，宴九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回应。 那不像他。 将自己放入泥土里，浅淡笑着说出贬低自己的话。 宴九皱了皱眉， 那实在不像他。 · 陆燃回国那天是五月二十号，恰好也是S-seven解散三周年。 三年前组合解散的时候，团粉去签了他们组合的经纪公司盛和川娱微博下面撕逼盖楼盖了十几万条。 都知道要解散，都知道是两年的限定团，也都知道是五年前的五月二十号成的团，但是你解散能不能挑个不这么过分的日子？ 这以后520是要庆祝S-seven成团周年日还是解散周年日？ 盛和川娱不做人，这是S-seven团粉一贯的认知。 只是陆燃回来这天，粉丝们还是觉得520这个日子是真的好。 好的似乎又可以愉快嗑cp了。 【@陆燃：回来了。】 配图是机场照，陆燃穿了件黑色衬衫，衬衫腰腹部泼了一朵金色的牡丹花，一点也不妖冶，反而显得浓烈、盛大，令人移不开视线。 他连口罩都没带，只戴了副金边墨镜，唇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 【@我哥独自美丽：aaaawsl，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可，我急需血包呜呜呜。】 【@燃爆天际：欢迎回来，我的青春和梦想。】 【@燃燃是底线：一别三年，你还是少年，等你好久了。】 【……】 宴九看见这些话的时候，陆燃微博评论已经超过四十万，转发也已经破了五十万，并且还在不断上升。 娱乐圈顶流的排面，粉丝给的十分足。 宴九挑眉，前一秒被经纪人逼着来微博给他评论的不悦散了些，直接打字。 【@宴九：欢迎燃哥回来。/拳头.jpg】 讲道理，这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官方营业用词，但不妨碍粉丝来捞，也不妨碍cp粉来嗑糖。 更别提有个人就真的……带节奏带的爹妈都没脸认。 -@69szd：我火速赶来捞哥一把，你太重了，给麻麻上去让燃燃看见！ -@九九是小可爱：宝宝你多发点自拍啊，你看你这个权重！！啊手酸，换只手来捞。 -@燃九九九：呜呜呜有生之年！互动一次我嗑一年保命的日子快要结束了吗？ 接着，宴九看到了一条回复，并且在十秒钟之后看见这条回复成了自己评论下面的第一个。 -@陆燃：欠你一顿火锅，我回来还了。 宴九一脸黑人问号，cp粉嗷嗷叫着过大年。 -@69szd：来，念一遍我id。 -@燃九九九：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当年在seeu首秀舞台垂直入坑燃九，并且这么多年坚定不移坚守阵地坚持本心坚……不行了这糖太好嗑了我高血糖了，救命！ -@我嗑的cp必须he：美好的日子~美好的互动~美好的世界~啊我又活了~~~ -@你听过su吗：燃哥少带点节奏求你了，你真以为一顿火锅就能抵消九九这三年守活寡的事实吗？你知道小九各种cp超话大小二十多个，还都是活的吗？ -@小九是麻麻的宝贝：狗男人，崽崽千万别被他一顿火锅骗回去了！！ …… 高潮还不在这，五月二十号当天下午五点二十，《同居21天》节目组官宣了。 【@同居21天：曾听人说21天养成一个习惯，而习惯之后的不可磨灭则会成为刻在骨髓深处的记忆，这个夏天，让我们和@陆燃@宴九@姜淮宇@陈思佳@凤铃@歌手周倩@周yuanyi同居，看见彼此、成为彼此记忆深处的独一无二吧】 宴九如果不是一个正能量艺人，如果不是一个素质极好的21岁有为青年，他看见这条微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开小号去评论：节·目·组·你·马·炸·了 他甚至怀疑陆燃接这个综艺是因为这个节目组本质和他一样的狗。 暂且不说直接借用陆燃回国的高流量，单就这个艾特名单排序，就很离谱。把他和陆燃放在一起是在暗示什么呢？？？ 宴九忍住去看评论区的冲动，连夜打开视频软件把《同居21天》这个节目从第一季补到了第三季。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就跟他遇见陆燃是命中注定躲不掉的劫一样，《同居》节目组狗也是狗得实实在在。 拍摄地点是在上海，挑了一幢市内别墅，宴九推着行李箱打开院子门，第一个看见的是陆燃的人形立牌大咧咧的竖在自己面前，再往前一步走就要跟它来个脸对脸的亲密接触。 宴九心里白眼翻上了天，暗吸了一口气转身对着自己的跟拍摄像笑，“还是你们会玩。” 然后放下行李，二话不说走上前抱走陆燃的立牌放到一边香樟树下，“太阳太大了，给他挡挡，不然晒黑了。” 摄像大哥：“？？？”宁知道宁自己在说什么吗？ 宴九穿过院子推开大门，沙发上正坐了三个女孩子聊天，桌子上摆了咖啡和甜点，看起来一片岁月静好。他微微一怔，下意识鞠了个躬打招呼，“你们好。” 陈思佳立马站了起来，走上前要帮他拿行李，“小宴，我们之前见过。这是凤铃和周倩，都比你小。” 宴九笑着点头，“谢谢姐，你们来好早。” “哪儿呢，还有个来的更早的小孩，刚刚导演说家里忘了买米，他骑着车出去买米去了。”陈思佳边说边还含恼般地看了眼导演朱达，“我看就是故意折腾人小孩。” 宴九不能更赞同，而且他隐隐猜到陈思佳嘴里的小孩就是周元一。 正说着大门外面传来一声嘹亮的喊声，“家里有人吗，出来搭把手！” 宴九来不及多想，放下行李箱就出门，看见一个留着小胡子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抱了个方形纸盒，他立马过去帮人搭着往屋内走。 陈思佳往后退了一步给他们让出空地，“这又是什么？” “我哪知道这什么，都快到门口了，导演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我去门卫那里取东西，然后就给了这一大箱子，看着像洗衣机。”男人将箱子放下，对宴九伸出手，“兄弟谢了，我叫姜淮宇。” “宴九。” “喝口水吧。”凤铃递过来一个矿泉水瓶，姜淮宇这才一拍手掌向门外指，“我刚看路上还有一个人扛着两袋米回来了，走，我们去帮忙。” 宴九边往外走边回头看了一眼导演。 嘛呢这是，女孩子进门吃甜点喝咖啡，男生一个两个都在做苦力？性别歧视？ 可这性别歧视好歹也均匀一点，他进门到现在也没见导演组要他做什么苦力啊。 结果一出门他瞥到门口那棵香樟树，默了。 冥冥之中他觉得那个人形立牌是导演组给他设的套。 只是直到把周元一接回别墅，宴九也的确没收到节目组给他的任何信息，六个人站在一楼客厅里好一会，尴尬弥漫整间屋子。 宴九时不时看导演一眼，生怕他们突然给自己来个“惊喜”。 结果看着看着，惊喜没看到，别墅门被人打开了。 他扭头，看见陆燃站在门外，身后山茶花开的正烈。 “……” 他走了走神，突然想起五年前，出道舞台那个白天，基地宿舍楼下一株白色山茶花开的正好，陆燃从那边走过，挡着镜头给他摘了一朵。 宴九皱了下眉头，将自己从回忆中剥离出来，走程序跟陆燃打了声招呼然后听见导演说：“现在七位嘉宾已经全部都到齐了，你们面前有六张房间卡，请挑选接下来21天要住的房间。” “特别注意，后期只有一人可以有调换房间的机会，请谨慎选择。” 朱达没说那一人是谁，也没说什么条件，他们见问不出来索性直接挑房间。 别墅一共五层，包括一层地下室和阁楼。 一楼没有房间，二楼有三个单人间，三楼有两个单人间和一个双人间。 三个女生选了二楼的单人间，剩下来姜淮宇看了看他们三个，犹豫两秒钟，“那我要302好了。” 302在三楼三个房间里是最小的一个，但至少是个独间，他这一选，意味着宴九、陆燃、周元一三人之中必须有两个住一间房。 宴九不知道这是不是导演组安排好的，但他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朱达坐在监视器后，咧着嘴笑。 “……” 操了。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看了看周元一，跟他对换一个眼神之后道：“那我跟元……” “我跟小周一间房，可以吗？” 话被人堵在喉咙里，宴九微张着嘴巴向声源处看去。 陆燃浅浅笑开，眼神里透着温柔，明明是在问周元一，目光看的却是自己。 宴九：“……” 妈的，狗逼陆燃名不虚传。 第8章 周元一傻了，导演也傻了。 朱达咳了一声，“303是双人间，需要双方都同意才可以被选择，元一接受陆燃跟你一起住吗？” 宴九听到这句话，念着是在镜头前，才没翻白眼。 他甚至怀疑朱达主业是综艺节目导演，副业其实是个红娘。 这句话后期加些字幕和特效，完全可以做出一个众里挑一、牵手成功的配对效果。 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倚着沙发背看了眼陆燃。 这人今天打扮得很干净，刚回国的时候头发还是深棕色，现在就染回黑了，穿了件白T，领口处印了一圈字母，离得有些远，宴九没看清楚是什么，却在一瞬间对上陆燃的视线。 他连躲闪都懒得躲，直勾勾地扫了过去。 没有侵占和占有欲，带着看戏的表情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周元一，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周元一见状犹豫一秒，笑道：“我接受。” 宴九拍拍裤子，站直身子向前一步走拿房卡，“那301归我了。” 手指碰到卡片的时候，宴九感觉身周光线突然暗了暗，还没待他反应过来，桌子上另一张卡片被人拿起来，他抬眼，正好瞥见陆燃起身。 宴九：“……” 宴九缓了一口气站定，下意识走到离陆燃最远的地方，朱达在监视器之后拿了个扩音喇叭说：“好的，现在房间都已经选好了，大家可以先将行李送回房间，十点半记得在这里集合哦。” 客厅里挂了钟，宴九扫了一眼，十点过了十分钟。 这间房子设计得挺巧妙，玄关进门处换完鞋有一个两阶的阶梯向下，整个一楼都呈现出一种下沉的构造，中间随意摆了几个糖果色沙发，方位和布局都没有讲究，大体围成了一个圆形，圆形中间摆的是茶几，正对着茶几的是一块投影幕布，沙发后方则有一个小吧台和室内调酒间。 他扫视了一整圈都没看到电梯间，微疑惑着向导演看去。 朱达道：“这套房子主人热爱运动，所以没在家里设置电梯，你们需要搬着行李走楼梯上去。” 他话音刚落，几个女孩子娇嗔着“啊”了一声，姜淮宇见状立马放了自己的行李，“我先帮你们搬上去再下来。” 周元一立马也就乖乖的上前帮忙。真不是宴九多想，他的确觉得这个节目组哪儿哪儿都没安好心，略微思索一下，走到陈思佳旁边道：“姐，给我一个箱子吧，我帮你搬上去。” 陈思佳一怔，旋即爽朗大笑，“谢了。” 他和陈思佳之前在别的节目有过接触，已经被人带过cp话题了，是以比起帮另外两个女生被人说一见钟情，倒不如帮陈思佳。 这样三人就一人拿了一个箱子往上，按理来说陆燃就算做做样子也该问一个女生需不需要帮忙，他却看了一圈，问道：“元一，你的箱子是哪个？” 话音刚落，客厅六人视线全部盯了过去，朱达两眼冒光，赶紧调了镜头对准他，不放过脸上任何一丝微表情。 周元一踌躇了一秒，手指了一个蓝色大行李箱，“那个，哥。” 陆燃点头，“好，我帮你一起带上去。” 说着他掂了掂分量，一手一个，把自己的和周元一的一起拎着就往楼梯走。 宴九觉得有些闹腾，见状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开口道：“牛的啊我的队长，体能训练没落下过？” 陆燃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细看能看出无奈和宠溺，做了个口型没出声，“小九，别闹。” 宴九：“……” 闹你妈。 他不再搭理他，帮陈思佳搬着行李上了楼。 二楼一落地是一个小方厅，将左右两边隔开，陈思佳房间在左边，凤铃和周倩房间在右边。等到他帮陈思佳安顿好行李再出来往下走的时候，恰好撞到姜淮宇上楼，见到他就说：“直接上去吧，陆燃帮我们把行李都搬上去了。” 宴九：“？？？” 啥玩意儿啊这人。 男生帮女生这一看就是节目组的套路，他一个大男人帮他们仨搬行李干啥？ 三个年轻漂亮的女艺人呢，合着他看不见？ 巴不得别人知道他对男人有意思？ 傻x。 三楼一上楼看见的也是一间小方厅，摆了一组浅蓝色布艺沙发，沙发拐角还放了四个蒲团，沙发对面挂了电视机。窗帘没有拉起来，能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景色，院子里的香樟树几乎长上房顶。 宴九扫了一眼，没看见自己的行李箱，便直接往301走去。 301和302都在左边，303在右边，宴九回房的时候陆燃已经不在了。 他暗松了口气，随便收拾了一下就下楼。 姜淮宇在他身后，一路聊着到了一楼，特别自来熟地攀着他脖子就往下走，宴九视线一直在脚下，落了平地才往前看去，客厅里已经站了五个人了。陆燃见他看过来下意识移开了视线，是以他没看见前一秒发生了什么，但站在陆燃旁边的周元一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一直站在沙发旁边，笑容得体大方，聊天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只是右手一直在无意识地摩挲左手手腕，并且有意无意地会往楼梯间看去，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而等到宴九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一瞬间，他瞥见陆燃唇畔勾出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是开心、看到喜欢的东西的时候才会露出的笑。 可是笑意持续了不到一秒钟，他看见姜淮宇以极亲密的姿势出现在宴九身后，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尚且还来不及牵动唇角下垂，眼神就冷了，自然而然地移开视线向下看，然后唇角下压，再扬起的时候勾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意，连带着眼睛深处的冷意都令人心悸。 周元一看得心都在颤。 他看过seeu，宴九那一季节目，众所周知造出了两个神话。 一个是神话天团S-seven，另一个就是全能巨C陆燃。 还在训练生时期，活在镜头下的陆燃就没有表情管理失控过，公司老师甚至还专门找过他舞台和接受采访的视频给他们看，告诉他们什么才是无可挑剔的表情管理。 可是就冲刚刚这一通微表情，跟他说这是无可挑剔的表情管理？？？ 这简直就是事故现场了好吗？周元一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看镜头，发现自己站的角度恰好挡住了拍摄，暗暗松了口气。 这要播出去，网上那些可以放慢16倍速看视频的粉丝可就有话题聊了。 他仔细想了想，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然后他看到宴九，想起来了。 S-seven另一个表情管理失败的例子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呢。 绝了，这俩人到底为什么会在一个团。 · 第一天导演组没有整他们，除了一大清早让周元一去买米，让姜淮宇搬了个洗衣机回来，再跟他们说院子里花草需要修剪，让宴九和陆燃顶着大太阳剪了一下午绿植以外，的确也没整别的什么。 虽然整个节目完全可以改名为变形21天。 第一天苦力全都是男生在做，到晚饭时间点，陈思佳主动挑起话题让女生和她一起做菜。 宴九吃了两口，胃疼。 他从13岁开始就日夜颠倒一般没日没夜的训练，饮食几乎就没规律过，胃一直都不怎么好。 其实参加比赛的那段时间，和之后成团的两年里，他倒是很少会犯胃病。 宴九下意识抬眼，瞥见坐在自己对面的陆燃。 对方微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就起身，笑道：“我刚刚煮了汤，差不多好了，有人要喝吗？” 姜淮宇一怔，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煮的？” “就刚刚你们仨在外面排吃鸡的时候。”陈思佳说，“陆燃进厨房看了一眼就说要煮汤暖暖胃，估计是嫌我们做菜不好吃。” 陆燃刚端了碗出来，“怎么会，在国外待久了，纯粹是想喝家里的汤。” 说着他率先盛了一碗给陈思佳，“喝喝看？” 陈思佳本来也就是开玩笑，见状立马接了过来，尝了一口眼睛发光，“好喝，你还有这手艺呢！” “家里小朋友以前吃不了外面东西，学了一段时间。” 大家都以为是他家里亲戚，便没多问，只有宴九，低着头不自觉红了耳廓。 再一抬头便看见面前放了一碗汤，陆燃看着他笑：“小九尝尝？” 他扫了一眼，已经人手一碗汤了。 宴九：“……” 狗逼。 …… 到了晚上各自回房间，宴九刚铺好床准备洗漱，房门被敲响了。 门本来也就是虚掩着的，来人敲了一下然后推开站在门口问：“我可以进来吗？” 宴九动作一顿，立在原地没说话。 是陆燃。 陆燃没得到回应也不着急，只是站在门前看向他，慵懒随意，唇边勾着笑，手里握了一株山茶，白色的晃着人眼，身后跟了跟拍摄像。 窗外起了风，院子里的香樟树叶沙沙的响，宴九觉得嗓子有些干，左手在身侧无意识地虚握了一下又松开，点头，“嗯。” “刚听导演说晚上要下雨，正好看到山茶开的好看，就给你摘了一朵，我记得你挺喜欢的。”陆燃说着，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拿了一只棱形玻璃杯去洗手间装了水放在床头，“嗯，蛮好看。” 他转身，瞥见宴九站在床边，一下笑开，向前走了两步，张开双臂。 “小九，这么久不见，不抱哥哥一下吗？” 隔了一整天，宴九终于看见他领口上的那圈字母： SiesindmeineSonne. 第9章 宴九和陆燃的第一个合作舞台，是su。 seeu的主题曲。 当时已经过了第二次评级，120人里面班级调动情况很严重，初评级拿了A的七个人中，只有两个还留在了A班。 陆燃和宴九。 陆燃是当之无愧的首A，不容置疑的王者，但是宴九留在A班还是让很多人都惊了一下。 他当时年轻气盛，在宿舍楼公共区域的阳台听到几个训练生嚼舌根。 “宴九？16岁一小孩能有什么实力，我看根本就是家里有钱被内定了。” “这种富二代一看就是过来混个脸熟回去演戏的，不要太较真。” “啧，有些人啊，一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过着少爷的日子还过来凹什么艰苦奋斗的训练生人设？16岁，怕是毛都没长齐。” 宴九当时就怒了，眉头一拧站了起来便要去跟他们掰扯掰扯自己毛长没长齐，结果却听见另外一道声音自承重墙后传出，裹着懒散随意。 “16岁？我16岁的时候单曲销量破十万了。”那人笑着，轻飘飘地说，“宴九16岁就能在这里连拿两个A，你们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真当娱乐圈是靠资本混的话，那你还比什么赛参加什么选秀。那小孩在训练室练到凌晨三点的样子你们见过吗？没见过的话今天晚上去看看，看看他跳成什么样再想想自己还有没有底气这样在背后说人家。” 他说完就往外走，正好撞上宴九的视线。 一头红发刺眼，张扬、桀骜、不驯及眼里不加掩饰的嚣张，几乎所有可以形容少年意气的词语，都在那一瞬间钻进了宴九脑子里，嗡嗡地闹腾着。 他怔了怔，对面陆燃看见他也愣了一下，伸出食指在唇上点了点示意他先别出声，然后快步走到他身边拽住他衣袖就往宿舍楼里走。 “他们要是知道背后说你坏话被你听见了，估计以后在节目里会作妖，对你不太好。”陆燃走回长廊上，轻声笑道。 再一低眸瞥见宴九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的手，他失笑半秒，松手往外退了一步，又实在没忍住，念了一句：“真是娇气。” 这是第二次跟陆燃有私下接触，也是第二次宴九听见陆燃跟他说“娇气”这两个字。他拍了拍被拽皱的衣袖，抬头，面无表情地对上那人的视线，“不然打一架？输了可别娇滴滴的哭鼻子。” 选秀节目里，一个抽烟、一个要打架。 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恃靓行凶吧。 因为知道彼此都有实力，所以惺惺相惜，所以无所畏惧。 宴九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眼前这个染回一头黑发纯良温柔的陆燃，他突然会想起很久以前那个张扬放肆一身傲骨的19岁巨C训练生。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视线扫过门口陆燃的跟拍摄像，心下冷笑一声，走上前张开双臂，“好久不见。” 温暖袭来，宴九下意识吸了吸鼻子，闻见陆燃身上很清淡的香草味道。 他换香水了。 宴九敛了眸，刚想撤离，却发现后背的手抱得紧紧的，他微怔，小声道，“怎么了？” 他问的小心又刻意，陆燃勾唇笑开，舍不得继续逗他，轻声回道：“我摘麦了。” 宴九：“……”狗逼。 再开口声音冷了八度，“松手。” “不放。” 宴九真给激出了脾气，想要推开他的时候却听见这人在耳边问：“汤好喝吗？” 宴九动作顿住，没好气道：“问他们去。” 又不是就自己一个人喝了，大晚上过来问汤好不好喝，有什么毛病。 可是身边这个人就是有毛病。 陆燃笑着，“但我只是给你一个人煮的汤呀，小九。”他轻声反问，“不问你我该去问谁呢。” 搬了所有人的行李，只是想着宴九帮人搬上搬下会累着；煮了一大锅汤，给所有人都盛了一碗，只是为了能让他不会胃疼。 说到底，就算身边人再多，陆燃能看见的永远只有宴九一个人。 就像当年在seeu的训练基地，120个训练生里面，只有宴九入了他眼住进了他心里。 窗外雨一直没落下来，风声却一直呼啸着，宴九冷了眸子，唤了一声，“陆燃。” “在。”这人应着。 宴九再开口便连声音里都带了冷意，“你要吃回头草那是你的事，我不会吃过了保质期的东西。” “松手。”他重复。 他没去看陆燃的眼睛，只知道身侧呼吸声似乎停了一瞬，再接着胸前的温度骤失，一直抱在自己背后的手也放了下来，陆燃后退一步，给了他一个安全距离，然后笑开，“晚安，明天见。”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分毫失措。 有一说一，陆燃的确是宴九认识的表情管理最出色的艺人。 只是他觉得有些烦躁，当着镜头面还收着，等门一关上，他随手拿了件衣服遮住摄像头就冷了脸色。 他站在窗边，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看到床边那朵山茶，更闹腾了，下意识看了眼镜头然后走到洗手间点了一支烟。 他不喜欢抽烟，他总觉得那东西呛人。 第一次抽烟是在seeu偷偷学的，拿的是陆燃放在宿舍的烟。陆燃当时回来见他抽烟整个人都傻了，然后看见他憋红了的脸，实在没忍住，走上前径自双指一夹把烟从他嘴里掐了出来，“谁教你未成年抽烟的？” 宴九当时已经呛得不行了，但还是傲着脾气抬头睨他，“你说谁教的？” 陆燃失笑，看见这人坐在他椅子上仰着头一脸倔强的样子，单手支住椅子便倾身向前，“我教的？” 他刻意说的缓慢，又将声音放得极轻，在耳边乍现的那一瞬间，宴九觉得自己心跳慢了两拍，却还是憋着声音嗯了一声。 陆燃眼神晦暗一瞬间，似乎是觉得这孩子未免太大胆了一些，在烟蒂快要烧到手指之前，抬了起来，吸了一口，然后低头，印上他的唇。 …… “那你可要记住，我是这样教你的，小九。”他从宴九上方起来，浅笑着看向他的眼睛，唇边染了红。 那时候刚到早春，训练基地在北方，空气里还渗着凉意，宴九却只觉得脸有点热。 浑身都热。 而等到终于缓过神来，他瞥见陆燃那一脸妖冶的颜色，他慌了神，二话不说推开人就往自己寝室跑。 室友问他怎么了，他说跳舞累了，可就连躺到床上心跳都一直砰砰砰的，吵得人耳朵疼。 那是宴九第一次知道，原来心跳声也能吵到人。 …… 他吸了一口烟，扔了，还是觉得这玩意呛人，嘴巴微微鼓着，包了一口烟雾又吐了出来，宴九在洗手台镜子里透过一层浅淡的烟雾看见自己张了唇，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狗逼。” · 第二天宴九是被楼下的起床号叫醒的。 他一脸懵逼地坐在床上好一会，确信自己没听错，那就是军训时候的起床号。 他换好衣服出门，正好看见姜淮宇从对面房间出来，打着哈欠一脸困倦的样子，“这才几点啊。” “六点四十。”宴九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到三楼小方厅的时候瞥见周元一从楼梯上了来，他刚想让位置让他上来就见周元一转了身扭头过来对他们笑了一下，“姜哥早，宴哥早，燃哥做好了早餐让我上来喊你们。” 姜淮宇被昨晚的排骨汤吊起来的食欲一下大开，睁大了眼睛道：“他起来那么早的吗？” 周元一：“燃哥好像还在倒时差，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 宴九在后面听见这句话，不自觉地捏了下手腕没出声，而等到走下楼梯的时候，周元一向后看了一眼，故意放慢了脚步等他走到自己身边，小声问：“宴哥，你昨晚对燃哥说什么了吗？” 宴九一怔，下意识否认，“没有。” 周元一脸皱成了包子，小声嘀咕着：“那他怎么……” 宴九蹙了蹙眉，视线落到已经坐在餐桌上的那个人身上，轻声问周元一，“怎么了？” 周元一：“燃哥昨晚跟我聊了大半夜。” “聊什么？” 周元一犹豫两秒，“聊你。” “？” “他跟我聊了大半夜你们俩的爱恨情仇，还说以后要请我喝喜酒。” 第10章 宴九很想问问“爱恨情仇”这四个字是从谁嘴里冒出来的，陆燃这人，已经狗到可以跟刚认识一天的艺人坐在高高的软床上聊那过去的故事了吗？？？ 碍着是在镜头前，他收拾好情绪，侧过头说了一句，“你听他瞎说。” 周元一皱眉，小声道：“我倒是不想听，但他说了一晚上……不如哥你干脆跟我换一间房吧，我觉得燃哥肯定舍不得折腾你。” 宴九失笑，目光不自觉地落到陆燃身上，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歪头笑了笑，宴九啧了一声，丢下一句，“他舍得。”便径直向餐桌边走去。 时间太早了，昨晚又下了一场急雨，这一大清早的，空气里草木香舒沁，谁都想再赖一会床，是以这时候就算起床号还在响，一楼大厅里嘉宾只有他们四个。 姜淮宇坐到餐桌前实在没忍住，捂着耳朵转向镜头，“导演，你说实话，这节目到底是不是叫变形21天，哪有综艺节目喊人起床用起床号的啊，军训吗这不是。” 朱达坐在监视器后面，刚喝完一杯豆浆，闻言乐呵呵地道：“这不是为了让你们尽快适应环境吗，而且这主意还是陆燃提出来的。” 姜淮宇一怔，手里拿着的窝窝头立马就不香了，扭过头盯着陆燃，眼中哀怨快比得上白毛女。 周元一大概是看见不止他一个人遭罪，皱了一早上的苦包子脸终于舒展开，轻快地拿了根油条蘸着豆浆吃。 宴九听见起床号的时候就觉得有人在作妖，只不过发现这人是陆燃的时候，他还是惊了一惊，下意识挑眉看了眼陆燃，对方却对着他笑开，主动给他倒了杯豆浆，“早上刚磨的，趁热喝。” 周元一识相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儿，美滋滋地边吃早餐边看陆燃伺候宴九。 “队长你这是还想着训练生那时候呢，早上还要起床号叫醒？”宴九接过豆浆，喝了一口问他。 陆燃坐在他对面，特别享受宴九这种镜头前的表面队友情，指了指嘴巴，“沾到了。”然后转向朱达，“导演你可别冤枉人，不是你问我当初在seeu的时候早上怎么起来的吗，这怎么过了几分钟你这就变成我提的建议了？” 朱达嘿嘿一笑，不再说话，陆燃却停了两秒，道：“以后还是别放这个了吧，实在是有阴影。” 宴九正低下头舔嘴唇上的豆浆，闻言下意识看了陆燃一眼。 当时在seeu，120个训练生，七个出道位，每一个人都拼了命的去练，宴九往往每天练到凌晨三四点，刚躺下没一会就被楼下扩音喇叭里播放的起床号闹醒了。 然后就会黑着脸在床上躺好久，直到陆燃过来敲门他才愿意穿好衣服去训练。 那时候他跟陆燃说：“以后谁要是敢在我睡觉的时候放起床号，小爷一定揍他。” 可是出道夜那天早上，苏辰禾跟他们一起下楼，然后看了看扩音喇叭，问了一句：“以后是不是听不见起床号了。” 宴九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低着头喝完一整杯豆浆，再吃了两个包子，楼梯间终于有了声音。 陈思佳率先出来，脸上还敷着面膜，“导演您行行好，关了声音，都起来了。” 朱达等了等，看见周倩和凤铃都出现在视野里才停了播放，周倩松了一口气，“这简直比我助理早上喊我起来练嗓子都恐怖。” 宴九吃好早餐收拾好自己的碗碟坐在餐桌上刷了一会手机。 他昨天一天有些累，晚上陆燃又来了那一出，根本就没心情看消息，这时候再看才发现群聊私信一堆接着一堆。 江铎给他发了个消息问需不需要跟妆师，房子住的还习惯不。 宴九垂眸笑开，打字： [宴九：想来钓男人就直说，你哪有那闲工夫给我跟妆。] 这个点江铎不可能醒了，他回完就切出去，看见S-seven的群聊。 [苏苏：小九今年有蛋糕吃了吗？@luran] [洛晚：小九今年有蛋糕吃了吗？@luran] [WUHOO：小九今年有蛋糕吃了吗？@luran] 宴九特别想问他们复制粘贴好玩吗，都什么毛病，再往下看却看见陆燃居然真回了一条，昨晚回的，看时间应该是他回了自己房间之后。 有意思，一边折腾周元一，一边还不忘去群里吹水。 [luran：明天应该要外出，我去买点材料给小九做个蛋糕。] [苏苏：woc，哥你啥时候学会的这手艺，我也要吃。] [洛晚：你吃个锤子，你抢得过小九？] [WUHOO：倒也不是抢不抢得过的问题，是燃哥给不给抢的问题。] [宋眠：倒也不是给不给抢的问题，是你能不能看到这个蛋糕的问题。] [小白：倒也不是能不能看到的问题，是你真去了会不会被小九揍的问题。] 宴九知道自己在比赛的时候背着镜头没怎么收着真性情，但是这时候看见这一串调侃的话，还是忍不住脸热了热。 他还真揍过。 群聊消息特别多，他滑了滑，突然最下方跳出来一条新消息，宴九寻思这时候这群夜猫子也不该醒着啊，等到看清之后差点想揍人。 [luran：导演在拍呢，别玩手机了，九九] 去你妈的九九。 宴九收了手机，抬眼瞟向陆燃，对方却难得没跟他对视。朱达见他们都吃的差不多了，发布今天的任务，“今天我们要分为三组前往三家服装店，每人为一位嘉宾挑选一套适合对方的服装，并要在今晚在院子里烧烤的时候穿上。” 一听到烧烤周倩睁大了眼睛，“第二天就吃这么好，节目组经费这么足的吗？” 朱达坐在监视器后笑，没回答她的问话，反而是让助理拿了七个信封递上前，“现在请嘉宾一人选一张信封，信封里有对应的名字，选择出来的嘉宾就是你们今天需要为他购置服装的人选，启动资金也在信封内，如果购买服装超过信封里的钱，则需要嘉宾自行负担。” 姜淮宇随便抽了个信封，“怎么自行负担，你们不是把钱都收走了吗？”他一顿，抬头，“还是说可以用手机付钱？” 朱达摇头，“不可以哦，自行支付是指资金超出的话，你们可以完成老板的任务获得相应报酬。” 宴九知道节目组没安好心，所以看见信封里只有一张一百元纸币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直到导演让他们亮出手中的名字的时候，他才一下黑了脸。 他怀疑这个信封有标记，他前后左右翻了好半天，企图找到一点痕迹。 “这下好了，分组都不用分了。”陈思佳道，一脸看穿的表情看向朱达。 朱达难得懵了懵，似乎想说这真不是安排好的，张了张唇却道，“既然这样，那就按照信封所选一一配对分组吧。” 这事就离谱。 七个人选信封，愣是出现三组互选的情况。 姜淮宇和陈思佳互选，凤铃和周倩互选，宴九……宴九看着卡片里那两个字，只差一秒就跟导演说他不拍了。 ——陆燃。 好死不死，陆燃手里拿的也是他名字。 周元一在一边愣了半天，举起写着他自己名字的卡片对着胸口，“那我一个人一组吗？” 朱达眼睛一亮，立马否决，“不，你和陆燃他们一组。” 宴九：“？” 导演您炒cp至于炒得这么明显吗？？？ · 等到下了车，宴九站在店门口一阵气结。 他不知道其他两组去的是哪，但是他看看眼前这个复古棕木色雕花店门，再看看橱窗里假人模特身上的洋裙，再看看店门上方牌匾上写的烫金字：喵。 他觉得导演组未免太过分了。 三个大男人一人一百块钱来lo裙店？玩呢？ 他转身问司机，“是不是开错了，女生那一组应该来这吧？” 司机大哥是个老实人，闻言便道：“怎么可能，给的地址就这，不信你看看。” 宴九眉毛拧成了小山，陆燃在他旁边，见状低声笑了出来，“进去看看吧，说不定有男装呢，导演组应该不至于这么恶趣味。” 说着他有意看了一眼工作人员，眼里似笑非笑的，看得人心慌。 恰好这时候传来一阵悦耳的风铃声，宴九怔了怔，从车窗撤离，瞥见周元一已经打开了店门，站在门口犹疑着问：“宴哥，燃哥，不进去吗？” 陆燃失笑着点头，“进去。” 宴九没办法，只能跟着进去，店门那一段路很窄，他跟陆燃并排走着几乎擦到肩，宴九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步，陆燃却低下头抬了抬下巴，指向在前面走的周元一，小声问：“你早上跟他说什么了吗？” 宴九本来就因为跟他一组不耐烦，挡住麦压着声音道：“关你屁事。” 陆燃：“是关我事。” 宴九皱了眉头，一眼瞪过去，便听见这人思索一番后说：“我得判断一下今天是跟他说成团之后住进别墅的事，还是在基地那段时间大冬天的你大着胆子去我宿舍洗澡的事。” 宴九：“……” 狗逼陆燃你人没了。 第11章 宴九瞪着陆燃，“你跟他都说了什么？” 陆燃一顿，帮他将挡在路上的一个假人模特往一边推了推，“什么都没说。” “？”宴九懵了。 “我什么时候没经过你同意往外面说过那些事？”陆燃反问，笑着凝向他，“他问你的话是我教的。” 宴九：“……” 绝了。 其实周元一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宴九就不怎么相信，陆燃这个人太小心了，只是太久没见，他有些摸不准现在这人到底能做些什么。 从seeu出道到现在，陆燃连一条黑料都没被扒出来过，宴九真没觉得他能做出跟刚认识一天的艺人出柜并且口述恋爱经过的事。 陆燃这么做的原因，估计只有一个。 逗他。 宴九顺下去一口气，躲着镜头给他翻了个白眼，加快脚步往周元一身边去。 店里没有客人，像是在等他们一样，店主小姐姐穿了一身繁复华丽的淡蓝色lo裙，坐在布艺沙发上，拿了把羽毛扇扇着风。 周元一走到她身边打了声招呼，小姐姐站起身来，带了天蓝色的美瞳片，眼睛扑闪了一下，就拎着裙子快步走到宴九身边，“小九！” 她一脸激动的神色藏都藏不住，宴九给她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收拾好情绪笑了笑，“你好。” “呼——”小姐姐拍拍胸脯顺气，小声嘀咕着，“不行，不能失态，不能做私生。” 陆燃在旁边差点笑出来，宴九扫了他一眼，他立马憋回去，再转神便听见小姐姐说，“你们是过来挑衣服的吧，要什么价位的？” 问的是三个人，却只盯着宴九一个，宴九眨了眨眼睛，伸出一根手指，“一……一百。” 小姐姐傻眼了，半晌才道：“没事，妈妈爱你，你就是要把我家搬空都行。” 宴九：“？？？” “但你们俩不行。”小姐姐一转神色，严肃地看向陆燃和周元一。 陆燃淡然点头，“我知道，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小姐姐眼底流过一抹狡黠的笑，“做模特。” “我准备了几套衣服，你们选着拍几张照，然后授权给我挂出去就行。”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陆燃当即应下便往衣架那边走，“好。” 周元一知道这时候不方便说什么，也就跟着他一起，结果却被小姐姐带到了另一边，“你的衣服在这挑。” 宴九扫了一眼，她带周元一去的地方，满满一衣架好看繁复的衣裙，陆燃那边则是正常的男装，仿古中世纪欧洲贵族服装。 他略皱了皱眉，店主就来到他身边，笑着说：“小九来这边看看，骑士装和王子装你喜欢哪种？” 宴九浅淡笑开，“都行。” 他长得好看身材也好，本来就穿什么衣服都不怕。 他一边挑着衣服，视线还不住看向另外两人那边，想了想他问店主：“这主意是你自己想的？” 这种强行组cp的操作，他怎么看都是导演组会干的事。 小姐姐眼睛发光，小声道：“不全是。” “他们跟我说会来三个男生，要让其中两个装扮成夫妻拍照，我一看到你就知道导演组想让你穿女装。” 宴九拿着衣服的手不自觉握紧了紧，便听见店主说：“但我才不要，那多便宜陆燃那狗贼。” “狗贼？”宴九重复。 小姐姐一怔，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他坏话的，就是……害，就是不想太便宜他了嘛。” “凭什么嘛，他一走就是三年，一回来还故意往你身边凑。”店长小声嘟囔着。 宴九失笑，挑好衣服之后才没忍住低声说了一句，“队长对我一直都挺好的。” 虽然狗，但陆燃的确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小姐姐眼睛一亮，刚想问些什么，宴九连忙制止，“不要嗑cp，干干净净队友情。” “哦~~”小姐姐一脸意味深长地笑开，推开试衣间的门，“进去换吧，内搭应该没问题，如果穿不好的话你喊我一声就好。” 宴九没多说什么，他拍古装再复杂的衣服也穿过，虽然麻烦点，但也能换好，只是还在试衣间他就听见外面一阵尖叫声。 宴九愣了愣，换好衣服出来便看见店中央那处圆台上站了两个人。 陆燃和周元一。 他望过去，正好对上陆燃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穿了一套中世纪领主的服装，那一瞬间他在他眼神里看见了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和势在必得。 那种眼神他其实看到过很多次，以前在seeu的表演舞台上，陆燃是天生的王，从来就没有掩饰过对c位的欲望。 只是这时候欲望对准了自己一个人，宴九有些慌张，他下意识躲闪，再看过去的时候便见陆燃笑着从圆台上下来，神色如常站在人群中间唤道，“小九，过来。” 宴九吐出一口气，几步走过去，终于弄明白了尖叫声的来源。 周元一站在白色圆台上，圆台下方装了一圈白色聚光灯，落在他身上，可能因为换衣服累到了，他脸上带着一层浅浅的红，正低着头任人给他戴上假发。 金色卷发、淡棕色lo裙、丝袜配上公主鞋，脸上还带了妆…… 宴九眨了眨眼睛，没忍住侧过头说了一句，“还挺好看。” 身边呼吸一顿，陆燃点点头，“是挺好看。” 原本他说这句话只是单纯的赞美，但是陆燃接了这一句，宴九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敛了眸子问：“你怎么不上去？” 陆燃没说话，宴九皱皱眉头望向他，却看见这人正笑得温柔，眸底透着无奈，“你出来了啊。” 话音刚落，节目组的摄影师就唤陆燃，“快来拍照。” 陆燃应了一声，往前走两步，又忍不住折回来，“小九这一身也很好看。” 宴九脸色噌的一下，红了。 …… 两个都是艺人，拍照很快就结束了，换了好几套衣服，最后让挑选的时候，陆燃给宴九拿了他一开始穿的那件红色君主服装。 宴九看了看自己身上，蓝色主色调修身王子装，胸前别了徽章，眼神里透出不加掩饰的傲慢和张扬，脚下一双皮靴拉到小腿肚，浑身都写着禁欲两个字。 他不自觉就想到陆燃穿这一身的样子，于是干脆就懒得再换，拿了这一套，换好自己衣服出来却看见周元一站在沙发边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宴九走过去，问：“怎么了？” 周元一一晃神，摇摇头绽出一个笑，“没事。” “挑好了吗？”他问。 周元一点头，“就刚刚拍照穿的衣服。” 宴九：“女装？” 闻言周元一不自觉地咬了一下下唇，然后抬头，“对，还挺好看的。” 是挺好看，但是这孩子抗拒都快写在脸上了。宴九拿起衣服看了一眼，不着声色地问：“不然再看看？我刚刚看见几套男装应该也适合你。” 周元一眸中颜色闪烁一瞬，他还没出声宴九便听见身边便有一道声音响起，“朱达要他这样穿的。” 声音很小，几乎是俯在耳边说的。宴九皱了皱眉，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导演组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撤离，他抬眸，瞥见陆燃眼里一抹玩味的笑。 紧接着这人抬了抬手，“先别拍了。”然后转向周元一，“你想穿这套吗？” 不在摄像机面前，周元一放开了几分，犹豫一秒钟便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想。” 陆燃笑开，“知道了，我去打个电话。” 再回来的时候宴九听见他说：“你挑一件自己喜欢的好了，我跟导演说好了。” 宴九挑眉，避着镜头问他跟朱达说了什么。 “喊我一声哥哥我就告诉你。”陆燃逗他。 “……滚。” 直到出了门，宴九才听见陆燃说：“节目效果已经达到了，我只是问了导演一句，强行把男艺人女性化，他有没有想过后果。” 穿什么衣服本来就是自己的自由，如果一个男孩子单纯喜欢穿lo裙，当然不应该阻止；但如果一个男生不喜欢，还要逼着他这么穿，跟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 回去的这一段路没拍，宴九和陆燃在一台车上，他闭着眼睛假寐，头向一边倒去的时候察觉到陆燃扶了一下自己脑袋往他肩上靠，宴九略一皱眉坐了起来，眼睛睨向他。 眸中情绪闪过很多，宴九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对谁都这么温柔的吗？” 陆燃知道他说的是周元一那事，失笑两秒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觉得你对我有误解。” 宴九皱眉：“？”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人。”陆燃说，“只不过因为那是你带出来的小朋友。” 他话音刚落，宴九就懂了。 所有人都知道周元一炒的cp是宴九，而宴九在他面前的形象是亲和宠溺的前辈，如果真要他穿女装参加节目，就算周元一不表现什么，观众也会内涵宴九。 说到底，陆燃不过是在为宴九解决麻烦。 可还不等宴九整理情绪，便听见身边这个人顿住两秒轻笑了一声，“如果刚刚那样穿的人是你，我可能不会去打那个电话。” “？”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宴九掏出来看。 -狗逼陆燃：我巴不得你跟我玩夫妻游戏。 第12章 宴九一行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推开院门，瞥见院子中间那个桂树下支了个烧烤架，问道：“不怕掉虫吗？” 姜淮宇正在支架子，闻言扭过头来招手，“快来个人，这玩意儿我一个人弄不好。” 宴九应了一声便要往前去，刚走了几步身后一道脚步声加快，陆燃先他一步到了桂树下面，随手将袖口卷了两道就开始干活。 他顿了顿，开口：“那我进去看看女生那边要不要帮忙。” 陈思佳几人在一楼准备食材，见他和周元一进来便忍不住眼睛一亮，“听说你们去了lo裙店？” 宴九勾唇轻笑，“对。” 周倩是个直性子，一边切着牛肉一边看向朱达来了一句：“导演咱能不能做点阳间事儿？” 宴九问：“怎么了？” 陈思佳笑弯了眼睛，“她和凤铃去的是童装店，俩人都一米六七的个子，去童装店能买什么，快笑死我了。” “能买什么，买了个肚兜呗。”周倩一边说一边把切好的肉扔到盘子里，“一人买了一肚兜，晚上吃烧烤围在脖子上还能挡点油。” 凤铃在吧台调酒，见她越说越离谱，实在没忍住，抬眸轻声说了一句：“那叫围兜，哪有人肚兜外穿的。” 周倩：“都一样，反正做的不是人事。” 宴九在一边就差给她鼓掌了，导演组真的不干人事，为了节目效果简直不做人。 等到院子里烧烤架支好，宴九帮忙把食材搬出去之后便听见导演说让他们各自回房间换衣服。 再推开门出来，宴九瞥见姜淮宇穿的是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眉头不自觉挑了挑，可还没待他说话，方厅另一头周元一见状便叫了一声，“姜哥你去的是什么店啊，没折腾你们？” 宴九循着声音望过去，只一眼就恍了神。 周元一跟姜淮宇聊了些什么全都进了耳朵又出去，他不自觉将视线落在周元一身后那人身上。 陆燃。 青年穿了一套蓝色华服，胸前徽章闪烁，脚下皮靴锃亮，唇边始终勾了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眼底深处流出少年的张扬意气。 过了很多年，宴九终于再一次在陆燃身上看见了少年意气。 比赛的时候大家都太小了，他16岁，陆燃也不过才19岁。 陆燃出过名，发过单曲，又很快淹没在娱乐圈，直到参加seeu才再一次让人看见他身上的无限潜力。 那段时间里的陆燃，在舞台上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有着勾人心魄的魅力，他在哪里、说什么、做什么，就算人群拥挤，也能一眼就被看见。 所以从之前电话里这人浅淡笑着说出一句“是我犯贱”到节目里故意带着摄像，将自己放得卑微来跟他讨一个拥抱，宴九始终都觉得不真实。 他认识的陆燃，永远都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喉结滚动了一下，宴九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到方厅里，不自觉揉了揉头发移开视线就要下楼。 刚跟在姜淮宇身后走了一步，他听见有一道很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又紧张了吗？” 他微微一怔，偏过头看向陆燃，对方却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给他，“含着吧，别揉头发了。” 宴九手在身侧虚握成拳，担心被镜头拍到什么又传出不合的谣言，他摊开手心，“给我。” 然后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想的，他说完又加了一句，“给我糖。” 陆燃怔住两秒，旋即笑开，松开手掌将藏在手心的东西给他。 宴九垂眸，瞥见自己手心一颗薄荷糖。 周元一边下楼梯边忍不住回头望，“哥，你们在干嘛呢？” “没事。”宴九应了一声，攥紧手心将糖塞进口袋。 他差点忘记了，自己所有的微表情小动作，总有一个人能看出来那后面的含义；也总是这个人，会在他紧张到在后台无意识踱步的时候，笑着走到自己身边，剥开一颗糖喂到自己嘴巴里。 · 晚饭前朱达又准备了几个小游戏，一直到天黑才真正支起烧烤架子。 七人忙了一天，早就饿的不行，一个个狼吞虎咽，除了宴九和陆燃。 前者有胃病，不敢乱吃；后者则是一直在烤东西然后切好了送到宴九盘子里。 陈思佳一边啃鸡腿一边没眼看，“知道你们俩队友情感天动地，至于这时候在这发扬吗？” 宴九耳朵略热了热，没说话，陆燃坐在他旁边，闻言勾了个笑，“当时在队里照顾习惯了。” 院子里几棵桂树上缠了彩灯，一闪一闪地很好看，陈思佳边吃肉边喝酒，聊着聊着话题就聊到了陆燃身上，她问：“说起来你在国外那几年过的怎么样？” 这问题与其说是她问的，不如说是导演组要她问的。 也不是导演组想问，而是帮他的粉丝问。 所有人都知道陆燃在最风光的时候只身出国参演了部电影，然后那部电影在国际上获了奖。 再然后陆燃演戏唱歌出单曲，整整三年传回国的消息永远都是这人拿了什么奖接了什么代言。 看起来所有消息都是好的，只是粉丝不满足，他们总想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在跟自己隔了半个地球的地方，过的怎么样、好不好、有没有想家。 陆燃闻言却只笑，“挺好的。” 陈思佳问：“总会想回来的吧？” 陆燃正好起身拿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握在手里，轻尝了一口道：“想。” 宴九扯了下唇，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杯沿停在唇边，陆燃勾了眸子望向他，唇边带着笑意，“小九不让我喝？” 宴九皱了皱眉，察觉到自己好像不该出声，立马就噤了声，却很快听见身边一道清脆的碰击声，陆燃放了杯子，“那就不喝了。” 宴九：“……” 院子里突然起了风，吹着树叶沙沙的响，姜淮宇正吃到一半，见状说了一句：“不会又要下雨吧？” 周倩打了个哆嗦，“梅雨天，随时可能下雨，要不先进屋子里吧。” 话音刚落，一滴雨就落在烧烤桌上，几人愣了一秒钟立马站起身收拾东西，陆燃让几个女生先进房子，他们在外面收拾还没吃完的食材。 本来就是夏天，又是吃烧烤，宴九早就把那套厚重的礼服脱了下来，只穿了一件白色短T站在院子里，大雨钻进鼻子里，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陆燃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听到声音立马就走了过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因为是在镜头前又忍了下来，只冷了声音低声道：“进去。” 宴九一怔，抬眼看向他，又在他眼睛里看到自己。 碎发被打湿，乖巧地贴在额前，雨下得挺大，衣服全都湿了，又因为是白色的T恤，贴在身上若隐若现勾勒出身形。 可他却在陆燃眼睛里看见了冷意。 宴九下意识回避视线，“早点弄完都能早点进去。” 陆燃手在身侧虚虚握了一下，但是没说话，只是等进屋的时候，第一时间去吧台那边给宴九拿了条干毛巾递过来。 宴九接过道了声谢，陆燃嗯了一声等到导演让他们赶紧回房洗热水澡便上了楼。 姜淮宇在宴九身边，一勾他脖子就要往上走，宴九突然有些底气不足。 陆燃其实很擅长隐藏情绪，最亲密的那段时间里，自己哪怕做了再过分的事，他也只会无奈地笑笑然后惯着他。陆燃很少凶自己，记忆里浅薄的几次这人对自己冷了声音，除了三年前他非要出国，其他无外乎也就是宴九自己作死。 明明有胃病却乱吃东西，为了写一首歌连续一周加起来没睡到十个小时，跳舞把自己跳晕在训练室…… 还有就是刚刚。 他蹙了蹙眉，想到陆燃曾经跟他开玩笑一样说过好几次的娇气，心里暗自腹诽自己又不是真的那么娇气，淋了场雨而已，至于吗？ 只是到半夜里他躺在床上，嗓子里一阵涩意，浑身都热热的烧着疼，宴九才知道，淋一场雨真的至于。 他起床翻了翻，只在行李箱里找到胃药，又实在不愿意这个点麻烦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喝了杯水重新躺下，想着睡一觉起来应该就好了。 朦胧中他好像听见门被人打开，有人走到自己床边，手放到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轻叹一声唤道：“小九，起来吃完药再睡。” 宴九睡的很不安稳，但还有一丝理智，并不觉得陆燃真敢在节目里大半夜穿过走廊到他房间，只当自己是在做梦。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离那只手远远的，喉咙里溢出一声：“不要。” 那人似乎怔了一下，声音却还是放得极轻极软，像是在哄小孩，“听话，发烧了。” 他明明说的很轻，可落在宴九耳朵就觉得对方在指责自己，本身就烧的厉害，这时候就更不开心了，不知道为什么委屈就填了胸膛，小声控诉道：“你都不听话。” 那人静了下来，宴九在睡梦中眉头拧的更深，“不是说好了不走的吗，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吗？” 他这两年已经很少会梦到陆燃了，这次真的梦见了，便忍不住犯了小孩心性，越想越觉得委屈，终于忍不住怨他：“哥哥……你都不听话。” 第13章 《同居21天》第一期播出时间正好是宴九生日那天晚上。 宴九很惊讶于剪辑和后期组的效率，只是到真看了节目，他才深深感受到节目组的恶意。 他一早起来嗓子还有点疼，但已经不烧了，下意识往床头柜看去，没看到药和水杯，嗤笑一声便下了楼。 一直在下雨，导演也没有安排别的活动，拍了很久的日常，直到晚上才告诉他们今天会有一位飞行嘉宾到场。 宴九觉得是正常的流程没多想什么，直到苏辰禾推开大门进来，他才忍不住望向朱达。 干啥呢这，知道的知道这是《同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S-seven的团综。 他后来坐在沙发上刷了会微博，看见节目组预告下一期神秘嘉宾，不出意外地看见网友留言全往S-seven猜。 宴九差点要给朱达竖大拇指。 他没忍住，问：“导演你不会打算把我队员全弄过来吧？” 一共21天，五位飞行嘉宾，宴九觉得按照节目组的尿性，真的有可能。 陆燃却从吧台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杯热水，“想什么呢。” 在镜头前，宴九一直都表现得跟陆燃关系很好，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太开心，抬了眼皮睨向他，半天都没接过杯子。 陆燃也不着急，只是笑了笑道：“加了蜂蜜的，润润嗓子。” 苏辰禾当时刚将自己行李送上阁楼，一下来听见这一句话，二话不说冲了过来拿走杯子就喝，“燃哥你好歹心疼心疼我，我不是你队友吗？” 陆燃一怔，转身重新去给宴九倒水，轻飘飘地扔了三个字：“前队友。” “……无情。” 宴九没说今天是自己生日，加上身体有些不舒服，本来就不想闹腾，但到晚餐时间，还是意料之中地看见灯一瞬间全灭，苏辰禾从厨房捧了个蛋糕出来撺掇他许愿。 一片黑暗之中，宴九第一反应是看向陆燃。 这人很好看，倚在吧台看着他，身后是形状各异的玻璃杯，在烛火中反着光。 宴九手在身侧握了个拳，再松开的时候绽出一个笑，闭上眼睛许愿，苏辰禾问他许了什么愿，宴九白了他一眼，“许愿你别这么吵人。” 是陆燃亲自做的蛋糕，面上裹了满满一层果酱，宴九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只是突然想起来他好像整整三年没有在生日这天吃过蛋糕了。 …… 节目播出的时候他们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便各自散开，宴九刷了刷微博，终于看明白第一天那个人形立绘为什么站在那。 【@69szd：绝了绝了绝了，节目组也太懂了吧，崽崽抱的是燃燃的立绘，然后燃燃晚上就来抱崽崽？？？谁敢说我嗑的cp是假的我跟谁急！！！】 -@九九是麻麻的宝贝：srds，节目组这波有点不做人啊，带节奏带的太明显了。 -@我可以be：+1，的确不做人，而且刚刚我还看见官博皮下发了条微博让大家选出心目中最合适的cp。 -@我嗑的cp必须he：u1s1，官博这样做真的好吗，虽然我嗑糖嗑的很开心，但是这样带节奏要出事的吧。 宴九倒不怕出事，只是单纯觉得节目组搞事。 看了几眼懒得再看，收了手机也要上楼，周元一却跟了过来小声说：“哥，陈总要你迟点给他回个电话。” 宴九闻言笑收了三分，点点头道：“知道了。” · 苏辰禾住在阁楼，宴九过去的时候苏辰禾正好坐在地上搭乐高，见他上来一下没忍住哀嚎一声，“你们俩够了，在我这不用演什么感天动地队友情吧。” 宴九眨了眨眼睛，跟摄像老师说有悄悄话要说，又关了房间里的摄像头，一屁股坐到苏辰禾身边跟他一起搭乐高，“陆燃刚刚来了？” 他问的稀松平常，苏辰禾却一怔，挠了挠耳朵，试探着问他：“你们俩还闹别扭呢？” 别人不知道，但是苏辰禾是和他们从一开始走过来的，解散之前他就知道陆燃和宴九之间起了矛盾，这几年就算两个人在群里表现的再和谐，他还是知道两人之间有别扭。 只是这时候他这句话问出来，宴九勾唇摇了摇头，“没有。” 苏辰禾一懵，“误会解释清楚了？” 宴九正放了一块乐高，闻言顿了顿，轻声道：“我跟他没有误会。” 苏辰禾问：“那他当初为什么要出国？” 这个问题不仅苏辰禾不明白，组合内所有人都闹不明白。 看起来陆燃在国外这三年风光无限，资源砸到身上，代言拿到手软，但是放回三年前，这真算不上一个多明智的决定。 那时候团队刚解散，虽说资方给的条件很优渥，但他们所有人的定位准确来说都是爱豆。 爱豆比起演员歌手，更像是一个商品，需要完美包装让粉丝买单的商品。 热度最高的时候出国，粉丝都在国内，商品卖给谁去？ 陆燃只是运气好，转型成功了，如果当时他踏错一步，苏辰禾敢肯定，都不会再有人记得当年S-seven的盛世、记得曾经每场演唱会连起来的蓝色海洋。 宴九一不小心搭错一块，哗啦啦倒了一片，他怔住两秒扔了积木往后一靠，淡声道：“我不知道。” 苏辰禾喃喃，“我以为……” 宴九笑了笑，“我也以为我会知道的，但他就是没说。”他捏了下手腕，岔开话题，“你怎么来这了？” “赚钱啊。”苏辰禾回的很快，“虽然这节目组真的不做人，但给的钱还挺多的。” 宴九问：“那你说队长为什么来了？” 苏辰禾一怔，犹豫两秒钟，试探着答：“为了……追你？” 宴九差点翻白眼，随手抓了个枕头给他砸过去，“你怕不是cp粉。” “我是啊。”苏辰禾一手抓住枕头，一脸义正言辞，“我真的是，比赛的时候我就是，你不知道吗？” 宴九知道，宴九不想说话，宴九起身踢了下他便回到自己房间。 洗完澡出来站在窗边好一会，他才拿出手机。 陈越让他回个电话过去，宴九拨过去很久那边才接了起来，听起来声音很吵，他第一时间就想挂电话，陈越却让他等等，随即便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小九，生日快乐。” 宴九垂着眼睛，“谢谢。” “拍摄还顺利吗？元一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没，他挺乖的。”宴九道。 “那就好。”陈越低声说了一句，然后问他，“你在我这签了几年来着？” “六年。” “还要续签吗？” 类似的对话半年前也发生过一次，周元一一跟他说陈越要他回电话，宴九就知道还是这事。 他迟疑两秒钟，门被人敲响了，于是那一点迟疑便消失殆尽，他快速回道：“不了。” 他刚要挂电话，陈越却叫住了他，“等等。” “嗯？” “因为陆燃吗？” 宴九皱眉，否认：“不是。” 陈越轻声笑开：“在我这不用装，该知道的事我都知道。你去他那也好，他……” 说到一半他噤了声，“没事了，我这边在谈项目，你早点睡，生日快乐。” 宴九察觉到他话里有话，但也知道自己不方便问，挂了电话便去开门，不出所料地看见陆燃站在门外，“你怎么来了？” 没带跟拍，宴九侧过身子放他进门，陆燃递了盒药给他，“吃过药再睡，别又说梦话。” 宴九心下一紧，再开口声音都冷了几分，“你昨晚来了？” “来了，怕你又硬抗。”陆燃答得坦然，又给他倒了杯水，示意他吃了药再聊。 初夏，空气里闷闷的，窗外有虫子的叫声，宴九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接过水杯喝了下去。 陆燃勾了唇，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丝绒小盒子，“看到的时候就觉得适合你，正好生日到了，” 宴九接过，是一枚精致小巧的胸针，镶着蓝宝石，国际上挺有名的一个牌子，随便一件饰品就能卖到大几十万。 他挑了挑眉，不自觉调侃了一句：“这么有钱的吗？” “还行。”陆燃低笑。 他们俩很久没这么说过话，气氛又实在是太好，于是刚刚脑海里冒过的念头便又从暗处生了出来，宴九看着自己脚尖，喉结滚了滚，问：“你知道我刚刚许了什么愿吗？” 他只是想问一句，并不指望陆燃会回答，又似乎是怕他的答案不是自己想听到的，所以很快便又出声：“我没睡觉。” 宴九抬头，看向陆燃眼睛，对方浅浅笑开，“我知道。” “所以我没说梦话。” “你有钱吗？”宴九问他。 陆燃一怔，过了几秒钟回道：“不多。” 宴九点头，“买得起我吗？” 陆燃彻底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哑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我合约快到期了，你不是开了个工作室吗，应该还缺人吧。”宴九说，极力维持冷静理智，他笑了笑：“你在国外三年可能不知道，我挺能赚钱的，签了我不亏。” “所以陆燃，你买得起我吗？” 第14章 陆燃参加seeu那年，是19岁，那时候还没有未成年人不准参加选秀的规定，他在120个训练生里面，实在算不上年轻。 陆燃16岁出过道，又很快淹没在娱乐圈的拥挤中，参加seeu，是那些年他能抓到手的唯一一个机会。 先评的级才进的宿舍，陆燃搬着行李上楼，打开房门，瞥见隔壁宿舍门口站了一个小孩，一身高定，戴着耳机，满脸戾气，明晃晃地写着生人勿进。 舍友当时看见这模样嗤了一声：“啧，不就拿了个A吗，看他牛逼的。” 陆燃下意识皱了下眉，推着行李箱便进了宿舍，隐约间听见隔壁传出来的笑声。 很热闹，可是和门口那小孩无关。 他本来也没在意，参加淘汰制的比赛，谁敢对谁真的过分关心，更何况他对那小孩有印象。 宴九，16岁，训练时长三年，最后一个拿到A的训练生。 他是首A，宴九是最后一个，中间能力参差不齐到导师几乎黑脸，可是宴九上来唱了一首歌，然后他看见导师脸色终于缓和。 之后又cue他跳了一支舞，于是他进了A班。 当时陆燃就知道，这个人会是自己这四个月里最大的对手。 倒也不是看不起其他拿A的选手，只是他没在他们身上看到那丝戾气。 野心谁都有，可是那丝独属于少年的张扬轻狂，他只在宴九身上看到了，于是他留了心，可也的确没有多么认真，直到那天凌晨。 第一次任务分了六大组十二小组，每组十个人，两组两组地对决。 只给了三天的准备时间，要求学会一首全新的歌曲、舞蹈，或者rap。 陆燃拿到的是一首rap歌曲，词改了很久都有些不满意，困意席卷上来，他揉了揉眉心披了件外套去休息室。 他其实真的没有烟瘾，只是偶尔焦虑或者困顿的时候会点上一根清清脑子，那天晚上他刚点上烟抽了一口，门被人推开了。 换任何一个人，多长两个心眼，哪怕开灯挪个位置让走廊摄像头拍到这一幕，陆燃都不会再在这个选秀节目里待下去。 可是门口那个人只是愣了两秒，立马就关上了门，看着倒像是替自己隐瞒。 陆燃承认，他生了兴趣。 他立在窗边坦然地看向门口那个少年，灯光乍起的那一瞬间，他看清他的眉眼。 干净、张扬，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他走到他身边，笑着掐了烟，伸出手，第一次单独向比赛里的训练生介绍自己。 可是那小孩却只皱着眉盯着他手心，道了一句：“你刚掐的烟。” 陆燃怔了怔，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后来再回练习室写歌，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很顺利。可是直到他哼唱修改了十多遍歌词要回宿舍的时候，楼道里还有一间训练室亮着灯，传来舞步的哒哒声。 陆燃看了眼时间，三点半。 他走到门边，透过玻璃看见偌大的训练室里只有一个人，穿着单薄的衣裳，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重复视频里的舞蹈，汗水染湿后背。 陆燃有些诧异，记忆中宴九是vocal最拿手，声线干净得仿佛天赐，跳舞多多少少有些不够优秀。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大概被冷风吹了脑袋，手下一动，拧开了门把手。 音乐声音不大，那小孩却完全没察觉到有人进来，直到鼓点停下来，他才半弓着腰支着膝盖喘气，恍惚中抬眼，瞥见镜子里有另一个人。 陆燃看见他皱了皱眉，动作都没有几分变化，只是将脖子扭动了一个很微小的弧度，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句话也不说，眸子里盛满了戒备审视。 他倚着墙半晌，笑了出来，掏了掏衣服口袋拿出来一张纸，“就这里还亮着灯了，我过来写歌，省电。” 陆燃敢肯定，那一瞬间这小孩眼神中闪过的错愕绝对是在说自己有病。 帮节目组省电，多大的好人呐。 可是宴九只是错愕一秒钟，然后嘴巴张开一个很小的弧度，“哦。” 嘶，高冷。 陆燃当时只能想到这个词。 他耸耸肩，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一边改歌词一边没事就看看镜子里那个仿佛不要命的少年，恍惚中他觉得看见了很久之前的自己。 一样的狠绝，一样的不知疲倦，一样只将奋斗视为唯一捷径。 他勾唇笑了笑，在宴九要跳第三遍的时候终于出了声，“wave可以再大一点，两分三十秒那里，胳膊向内侧再贴十五度，最后那一段表情收一下，不用虚假营业，有自己的态度挺好的。” 他低着头写歌，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镜子里的人，只是会在脑海里猜测。 猜测这小孩是皱眉盯着自己，还是会认真听进去。 好在是后者。 后来再看，陆燃瞥见少年在空荡荡的练习室里发着光。 于是手下不自觉地写了一句德语： SiesindmeineSonne. 很早以前看到过的句子，他没打算用在rap里面，连自己为什么要写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刚落了笔，音乐播到尾声，宴九终于关了视频，捞了两瓶饮料，扔给他一瓶问：“不回去睡觉吗？” 凌晨四点，再有两个半小时就该吹起床号了，陆燃坐在地上，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改完最后一句歌词抬头看向他，“练好了？” 少年脸上闪过一秒钟的失措，然后点头，“我先回去了。” 陆燃勾唇笑开，伸出手，“拉我一把，腿麻了。” “没掐烟，不脏。”他轻声道，笑意染上眼眸。 双手交握的那一瞬间，陆燃才发现宴九满手心的汗，湿漉漉的，他握着都觉得累的慌。 腊月里的北方，凌晨四点钟，冷得能把人冻成冰，从训练楼回宿舍的那一截路上路灯昏黄，陆燃下意识站在风口一侧，看着地上两道影子，问：“这么拼命干嘛？” 本来就是A班的实力，就算拿的是自己不擅长的dance，陆燃也不觉得他会跳不了主题曲。 只是他问完之后，身边少年很长时间都没说话，再开口的时候他听见他说：“我想拿C位。” 不加掩饰的野心和欲望，陆燃承认，他有些惊讶。 他扭过头，瞥见灯光下宴九微垂着眼睛，收起一脸的桀骜不驯，侧脸线条好看得像是画出来一般，星光在离自己几亿光年的地方，他看见这个少年身上闪着光。 于是他笑，“要跟我争一争？” “那来试试。” C位，陆燃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自己的，可这小孩胆大到跟他说自己想要。 那一瞬间，陆燃突然觉得，这场生存淘汰赛，变得有趣了起来。 第15章 seeu的赛制很残酷，一共四个大阶段，120进70、35、15，最后七位被票选出来的训练生顺利成团。 陆燃在圈子里混过，知道尤其是这种时候，越要表现出最和善有吸引力的一面。 从初评价开始，到再评级分班，至少他始终都将营业假笑挂在脸上，直到听见有人在背后说宴九坏话。 他连自己的坏话都没怎么当过真，可是那天在阳台吹了会风，听见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脸鄙夷地说宴九，他眯了眯眸子，冷意便从空气中丝丝攀爬上眼尾。 于是他扔了手中的烟蒂，从隐蔽处绕出来，冷着声音说了几句。 再出来的时候，他看见几步之隔的距离，站了一个少年。 满脸的不耐烦，戾气席卷全身，好看的眼眸里盛满了凌厉，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主。 然后他愣了愣，突然笑了出来，快步走过去抓住人就要往外跑。 先前跟那几个训练生说话时的盛气全都消散，倒像个刚说完大话唬住人又怕后面人发现的高中学生。 青涩、张扬、又带着丝点点滴滴的少年热忱。 严格说来，这是陆燃在节目里第一次私下为别人正名，偏偏还被人听见了，他实在不知道这应该怎么算。 日行一善？ 还被正主给撞见了。 要是皮一点的话，他估计能说一句“在下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可那时候陆燃居然真的将好人做到了底，甚至给宴九解释为什么要拉着他跑，大抵是担心这小孩在这档全民选秀节目里触什么红线。 他可以找一处没人的地方抽烟，也可以嘲讽几个只会背地里编排人的练习生，但是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唯有打架这一点，碰都不能碰。 可是等他说完，那小孩却皱了皱眉拍平衣服上的褶皱，然后不轻不淡地问一句：“不如打一架？” “……” 陆燃是真的一口气给他憋了出来，又强迫自己顺了回去，怔在原地半晌摇了摇脑袋就要走。 走了几步又实在走不动，暗叹一口气折了回来，二话不说揉乱宴九头发，勾住人脖子往训练楼走，“哪来的这么大脾气，还要不要去练习了，不说想要C位的吗。” 余光所及之处，陆燃看见身侧这小孩手下握了个拳，保持了好几秒，又缓缓松开，靠近自己一侧的脸部肌肉线条紧绷着，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陆燃勾了下唇，不着声色地往外移了移，将胳膊从宴九肩膀上撤下来，双手插兜里，尽量给他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这小孩，看着凌厉，但似乎不愿意跟别人太亲密的接触。 他愿意给他一个安全空间。 …… 再评级分出来的班，又是一轮新的磨合。陆燃和宴九进到A班训练室的时候，里面空气似乎都停滞了一秒，原先围坐在地上看歌词的五人不约而同抬了眼皮，看向门口这两人。 陆燃浅浅笑开，“来迟了，抱歉。” 其实就算不认识不熟悉，但到底也不过是群十八.九岁的男孩子，聚在一起聊点游戏就能玩起来。 他们就更纯粹了，聊梦想聊未来，在这样一个与外界接触只靠摄像机记录的时期里，只有畅想以后，才能知道努力和拼搏是有意义的。 进了A班，谁都不想走，谁都想更多的表现自己。 所以在选完小组队长之后，再选C位，陆燃毫不意外地看见所有人都举了手。 他记得他们所有人的名字，甚至记得他们初评级表演的是什么，只是这时候却只是垂着眼睛看了眼宴九，然后移开视线，笑着拍了拍手，“跳一段吧。” 实力说话本身就是最有力的答案。 然后他看见镜子里的人从七个变成五个，变成三个，最后变成两个。 陆燃那时候染了一头红发，唇边就算笑意再温和清浅，还是能看见他身上渗出来的侵略性。 以前有粉丝说过，陆燃这个人，站在舞台中心，就算所有灯光熄灭，也能看见他。 因为他就是光源本身。 他有对自己的自信，但也难免会觉得那些话不过是粉丝滤镜，可是现在，真真正正地为了争一个C位，在镜子面前表演的时候，他觉得粉丝说的话好像有那么一点可信度。 真的会有人在跳舞的那几分钟里，能够让人移不开视线。 直到选完C位，看见标签贴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间，他垂眸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累到大汗淋漓却终于勾出一个笑意的小阎王，居然想告诉他，自己刚刚差点乱了拍子。 没敢说，怕宴九以为他在挑衅，又冷着声音问他要不要打一架。 想到这里陆燃没忍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其他人只当他是拿了中心位高兴的，宴九却掀了眼皮看向他，轻声问：“笑什么？” 陆燃抬手，点了点自己鼻子，“这里，沾到纸屑了。” 宴九将信将疑，抬手在鼻梁上摸了一会，什么也没摸到，不自觉就蹙了眉头。 陆燃若无其事地抬手，若无其事地将早就从歌词单上撕下来的纸片贴在他鼻尖，再若无其事地给他揭了下来，“诺，在这。” 宴九：“……” 他冷了声音，咬牙切齿，第一次喊他名字，“陆燃，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 其他人见状笑倒做一团，陆燃手收了回来在背后摩挲两下，勾唇真诚回答：“这倒是没有。”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 ——你太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想去逗你。 腊月，天气冷得躲在被窝里都嫌暖气开得不够足，他们这群训练生却每天六点半就要起床，赶去训练室，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舞蹈动作和歌词。 训练楼五楼靠南边的那间教室，每天都是最晚熄的灯。宴九一开始还问他练好了干嘛还在这待着，后来就渐渐习惯了身边热闹繁华趋于平静孤寂，一抬眸就能瞥见镜子里有一个人，或许坐在地上哼改着歌词，或许在一边扒舞改编。 然后再等到视线对上来的一瞬间，勾出一个笑，像导师一般提醒他，“好好练，刚拍子又错了。” 那段时间里宴九听见陆燃给他调侃最多的一句话是：“你这样下去可拿不到C位。” 他是没拿到C位，可他拿到了拿C位的那个人。 第16章 宴九抬眼，房间里灯光很好看，顶上是一串倒挂杯型吊灯，三盏，柔柔的散着光。 下了几天雨，又是梅雨季节，空气里都有一股很淡的青草味道，伴着院子里的那棵香樟树，一丝丝地钻入鼻尖。 手在身侧无意识地握了个拳又松开，他其实自己都说不清怎么想的。 明明刚听说他回来那天，还大言不惭地在微信群里说自己不会去，这才过了大半个月，主动盯着对方眼睛，问他要不要买了自己的，还是宴九。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犯贱。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宴九终于等不下去，手指微屈，在身侧捏了一下关节，发出很脆的一声响，“算了，当我没……” “有点难。”陆燃打断他，声音里是一如既往的清浅随意，却在暗处难得沾上了几分急切，“你年薪多少？” 宴九心说我他妈哪知道，这又不是死工资，皱了皱眉却还是伸出手指比了个数。 陆燃一怔，旋即笑开，“倒也不必这样替我省钱，再翻两倍好了。” “合约还有多久到期？” 宴九也没想到话题进展得这么顺利，他问一句答一句：“五个月。” “想什么时候来我这？” 宴九微怔，蹙了蹙眉问：“什么意思？” “是想问你打算提前跟嘉图解约，还是乖乖等五个月再来？”他说“乖乖”这两个字的时候刻意将声音压得又酥又软，落在宴九耳边浑身都过了一层电。 他压下电流，皱起眉头睨向他，“提前解约算违约，我违约费可不便宜。”话头一转，他道：“还是说你想帮我出？新老板？” 他在话术这方面就没输过，娱乐圈泡出来的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前面他说乖乖，宴九反手就给他顶回去一个新老板，偏偏语调上扬，尾里带了点少年张扬放肆，像一把小钩子钩着人。 陆燃心下暗叹，也不知道是谁在调戏谁。 他想了想，道：“那还是算了吧。” 宴九倒是没想到他说的这么干脆自然，一下笑了出来，眼眸里都盛了水意，“你什么时候这么穷了？” 他违约金的确不便宜，但是宴九自己都能出得起。陆燃的咖位和资源，比他高了好几倍，不可能会把这点违约金放在眼里。 更别提在国外那几年，他几乎没有原则似的接了一个又一个代言，拍了一部又一部电影，只有写歌这件事愿意花点心思琢磨出一首好作品来。 这三年宴九不愿意主动去了解陆燃的事，但是挨不住这人在国外一有什么新消息，国内热搜立马包一天。 他记得以前不经意间看到陆燃接了一家挺有争议的品牌代言，有一条黑粉评论被恶意控评刷了上来。 【陆燃这人还有没有底线，这家店在国内名声都臭了他还给人代言？？？】 说是名声臭也不是什么大事，没牵扯到政.治层面都不算大事，但是陆燃还是真情实感地被黑了一波。 这时候跟他在这装穷，宴九肯定不信。 只是话音刚落，对面那人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懒懒散散地靠在墙上，缓声道：“昨天有一句话我没说谎。” “？” “我很想回来。” 他这个“回来”说的意味不明，宴九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单纯想回国还是别的什么意思，皱了皱眉不欲再说话。 陆燃眼睛看向他一瞬，移开视线，瞥见床头一处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借根烟？” 宴九顺着他视线扫过去，一眼看见那天被他拿出来抽了一根又扔掉的烟盒，略显烦躁地说：“自己去拿。” 陆燃低笑一声，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弯腰，勾出一根细长的香烟咬在嘴里，又走到他身边，缓慢细微地张口，“劳驾？” 宴九知道他意思，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真摸到一个打火机，掏到一半又觉得动作太熟稔了，停了下来，冷声提醒：“摄像机。” 陆燃差点笑了出来，但是叼着烟，只是眼睛弯了弯，向上抬了下巴，“你不是早就遮住了吗？” 宴九抬眼，看见半个小时前自己盖上去的那件T恤。 “……” 他没辙，总不能问他一句还没签约就打算压榨员工了吗，认命掏出打火机来给他点烟。 陆燃微微低头，耳鬓碎发扫到宴九手指，激得他不自觉轻.颤，抬眼所及是眼前这个人微眯着的双眸，和轻盈微颤的眼睫。 ……很好看。 染了一头红发的时候都很好看。 更别提这时候静静垂着头像一幅画的模样。 他帮陆燃点烟的次数很少，说实话，他见陆燃抽烟的次数也很少。 在seeu自己偷偷拿了他一根烟尝味儿被他那样“教”了一番之后，每次见这人抽烟总会生出些别的意思。 微垂着眼睛，一身散漫不加掩饰，修长干净、骨节处透着冷光的手指夹了一根烟，倚着墙微挑着眼睛边吞吐边看着自己，宴九往往很难控制。 年轻气盛的时候这人说什么都不肯做到最后一步，宴九有时候自己急的不行就坐在他身上故意勾火，“哥哥，你是不是不行？” 陆燃比他大几岁，也成熟得多，平时再惯着，在这种时候脑袋再热也总有一根弦绷得紧紧的，一抬眼眼尾染着情.欲却还是不轻不重地掐了掐他腰给他从自己身上拽下去，“你再折腾，等五月过了不怕自己下不了床吗？” 宴九生日在五月，陆燃是在他成年那段时间走的。 喉间有很轻微的涩意，宴九皱起眉头，见他点着了烟还迟迟不退，直接熄了火要赶人走。 话堵在喉咙里，宴九看见陆燃前倾着身子俯在他耳边，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我也很想你，小九，生日快乐。” 洗发水是节目组提供的，味道很淡，香草味被沐浴露的味道冲散，宴九鼻翼轻动，闻见自己熟悉的烟草香味。 火光忽明忽暗，他看见陆燃咬着他的香烟，在自己21岁生日这天，靠在他房间里，对自己说“我很想你”。 第17章 综艺节目宴九拍过不少，套路也都清清楚楚，虽然《同居》导演组不做人，但至少也给了剧本，安安稳稳地过了几天。 官方主推cp一开始是姜淮宇陈思佳、陆燃周倩、宴九凤铃，周元一没成年，节目组也不敢给他乱来。 然后因为某人相当不配合，两对cp都组不起来，朱达索性临时起意让他们cp大乱炖。 宴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好坐在一楼大厅里看着姜淮宇找到部电影投上去，关了灯七个人围坐在一起看。 陆燃倒了杯橙汁，走到沙发这边坐下来，给宴九递过去。 宴九去楼上洗了个澡才下来，只剩下最后一张双人沙发，见到他过来皱了下眉头往左边移了移，给他空出一大块位置才接了杯子。 他没想看电影，也就没看姜淮宇找的是什么片子，片头几个制片公司和导演名字播完，身侧空位下陷，宴九挑了眉低声问了一句：“不配合？” 陆燃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不想配合。” “理由。” 陆燃不答反问：“你想让我配合吗？” 他声音低低的，裹着点哑，他们俩又在黑暗里小声交流，容易生出些懒倦，可是话音刚落宴九听见身边几声尖锐的叫声。 电视机里一道，凤铃一道，周倩一道。 他微愣，抬眸扫去，一眼看见屏幕里一张血迹斑斑的脸放大，眼白几乎将瞳孔完全遮住，咧着嘴笑，嘴里一排尖牙渗着血丝，片名终于打在了左上角。 《公墓惊魂夜3》 宴九：“……” “操！”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实在闹不明白综艺节目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握着玻璃杯的手不自觉捏紧，指腹被挤压出苍白的颜色。 宴九挪了挪身子，右手在沙发上摸了一下，打算拿出手机玩，却一不小心碰到一个温热的物体。 他刚想抽离，陆燃反手压在了他手上。 男人手心温度滚烫，顺着手背一丝丝传进肌肤。 血色重新回到脸上，宴九扭头，原本还想着说一句“你配不配合关我屁事”，这时候连这句话也忘了。 陆燃还是一副散漫的样子，笑意挂在唇角，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要是配合的话，你现在得去哄她。” 他抬眸，宴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凤铃和周倩正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他脾气都没了，只觉得热。 手心和耳朵，都热。 电影情节老套，全篇都是各种音效和瘆人的笑，一惊一乍地骗得人嗓子疼。 影片播完，姜淮宇打了个哈欠起身开灯，凤铃和周倩早就受不了惊吓回了房间，陈思佳揉了揉眼睛，“放完了？那我上去了。” 周元一也吓得不行，但到底是个男生，不愿在这时候认怂，直到播完才上的楼。 姜淮宇还在一边感叹这片子质量不行，一扭头看见宴九和陆燃还坐在沙发上，宴九怀里抱了个抱枕，外套下摆遮在两个人中间。 他匆匆一眼扫过去没觉得哪不对劲，随口问：“不上去吗？” 陆燃点头，“马上。” 宴九抽了下手，没抽出来，陆燃早在电影播到一半的时候将覆改成了牵，双手交握着，到处都是摄像头，只拿了一件外套遮掩。 隐秘又刺激。 和以前很多次镜头下细微的小动作、隐藏的浪漫也没什么差别。 宴九被这念头吓了一跳，扭头看向陆燃，低声道：“松手。” “卸磨杀驴啊小九。”他笑开，手指在宴九手心很轻微的按了一下，然后抽开，右手支着下巴，随意倒在沙发上看着宴九，眼里全是玩味宠溺的笑。 宴九懒得搭理他，将玻璃杯放回水池洗干净就要上楼，没走几步身后有了脚步声，到三楼方厅陆燃叫住他，指了指小茶几上的扑克牌，“玩会儿？” 宴九的确也不想这时候一个人回房间，总觉得一闭上眼睛就要从哪里窜出来一个龇牙笑着满脸鲜血的“人”。他思索了两秒，走过去，随手拿了个蒲团一屁股坐下来，一双长腿随意伸展着，又觉得有些不雅，屈了一只将手心贴在膝盖上，下巴顶住手背，“玩什么？” 陆燃手指微动，漂亮干净地洗了下牌，“轮.盘.赌。” 宴九一怔，下意识蹙了眉头看向他眼睛。 现在是晚上休息时间，并没有跟拍摄像，麦也都摘了，这一件前后相通的小方厅反而成了这幢房子里最安全的地方。 “你玩这么大的吗？” 轮.盘.赌，用命玩的游戏，宴九觉得陆燃疯了。 入了夏，空气里干燥闷热，窗外虫子叫的人心烦，宴九盯着陆燃眼睛，良久才看见他勾唇笑了笑，“逗你的，随便玩玩，十个数字，一人抽三张牌，猜中了对方的数字就可以问他一个问题，一共三次。” 宴九：“什么都行？” 陆燃将牌平摊在茶几上，挑出两组数字牌，一组红心一组黑桃，“什么都行。” 他摊手，示意宴九挑牌。 宴九手掌搭在黑桃上，又停了下来，“要是没猜到呢？” 陆燃笑开，“没猜到的话小九想做什么？” 宴九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没猜到的话大概是缘分不够，他敛了眸子，闷闷地丢下一句，“再说吧。”转手抽了三张牌，反压在茶几上。 陆燃抬眸，“不考虑一下？” “懒，你快点。”宴九道。 陆燃勾出一个笑，也学他反压了三张牌，“谁先？” “我。”宴九不让他。 扑克背面黑色的图案贴在茶色玻璃上，宴九随口报了一个数字，“2。” 然后他瞥见陆燃手指拇指相触，翻开中间那张牌，赫然是一张红桃2，“想问什么？” 想问的东西当然很多，但话到了嘴巴他问不出口，转了个弯问他：“新歌什么时候发？”他记得还没回来那段时间，这人在国外一直在录歌。 陆燃怔了一怔，旋即笑开，“再过段时间，后期没处理好，等时机成熟了。” 这说了跟没说似的，宴九睨着眼睛看向他，陆燃没办法，想了想，“七月吧。”话锋一转，他看着宴九那三张牌，“有3吗？” 宴九一滞，手指碰到最左边那张牌，翻开，黑桃三。 陆燃勾了个笑，问他：“听说你有一个化妆师朋友，关系挺好？” 这人问话问的就很奇奇怪怪，宴九分不清他话里的意思，老实回答：“有，关系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话说出口，瞥见陆燃笑意在唇边顿了顿，于是他问：“怎么了？” “没事。”陆燃摇摇头，“一张牌一个问题，等下再问。” 宴九白他一眼，“说的好像你都能猜出来似的。”然后视线落在对面，问：“3？” 陆燃摇头，“我的确都能猜出来，我这里没有3，你那里是不是有个4？。” 还真有。 窗外蝉鸣聒噪，头顶吊灯泛出暖黄色的光，宴九脸上闪过一瞬的疑惑，翻开扑克，“问吧。” 陆燃：“听说他在圈里名声挺响？” “什么圈？”宴九反问，转眼对上这人耐人寻味的眼神，试探着问：“gay圈？” 陆燃不置可否，宴九耸耸肩，“是不错。”然后盯着他面前两张牌，唇齿轻合，吐出一个数字，“7。” 话被人堵在喉咙里陆燃也不恼，笑着摊开牌，“想问什么？” 他试探自己两局，第一句问话宴九也许听不出来，再来一句宴九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说不清心下到底怎么想的，只是刚刚被那部恐怖电影吓得发白的耳垂微热。 他抬头捏了捏耳朵，坐在地上半仰着头看向他，处于一个很低的位置，瞥见陆燃低头垂眸，看着自己笑，他想了想，问他最后一个问题：“那一张牌是什么？” 陆燃一怔，“等下不是能看到吗？” “我不要等。”宴九说，“我最讨厌等。” 他音色清冷，软着声音唤一声哥哥的时候能把人骨头喊酥，但这时候故意冷着声音、压下语调这样说，平白有一种震慑力。 陆燃终于笑不出来，喉结处很轻微的滚动了一下，手指按在扑克上，说：“不问别的问题吗？” 宴九睨着他，“比如？” 比如…… 他为什么要走，有没有后悔，这些年有没有认识别的人。 “我问你你就会告诉我吗？”宴九勾起唇角，玩味地笑了笑。 “……” 他倒是忘了，宴九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小孩。 陆燃摇摇头，翻开左数第一张扑克，红桃五。 5.27，宴九生日。 宴九一下笑开，手撑在地上向后仰，扬着语调问他：“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灯光微暖，照在这人脸上，生出一层暖软的颜色。 “……” 在想你。 陆燃没说出来，因为宴九问完就收回视线，下巴点了点，“快点，最后一张牌了，猜完我回去睡觉。” 他提起来的游戏，最后主动权握在了宴九手里，陆燃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就像当年在seeu，最先动心的是自己，最后不管不顾一定要在一起的是宴九。 遇上这个人，自己原则和矜持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勾唇浅笑开，眸光瞥到扑克左上角的标记，道：“5。” 宴九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做标记了？” 陆燃但笑不语，宴九也懒得追究，翻开扑克，“要问什么？” 其实真没什么要问的了，原本顺着前两个问题问下来，是想借着心底隐晦的醋意调戏一下小朋友，这时候脑子里转了个弯，问他：“这些年过的好吗？” 他不问自己，那自己去问他。 明星艺人的所有消息所有行程都能在网络上找到，但是陆燃想要亲口问他一句过得怎么样。 宴九还维持着向后仰的姿势，眼眸微微阖起，一身散漫慵懒，他张口，缓慢吐出三个字，“不怎样。” 不怎么好。 以前知道拼搏奋斗是为了什么，做什么都不会累，做什么都有人陪着自己。 也知道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就算做出再出格的事，也有人会在身后兜着。 然后这些都没有了。 每天还是忙碌，行程满到喘不过来一口气，越爬越高，回头望的时候，身后没有自己想见到的人。 宴九从来不怕摔跤，但他会害怕跌下来的时候没人接住自己。 他坦然回答，陆燃心下却像是被一只手拿捏着，一时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找罪受。 他甚至怀疑这小孩在故意玩他。 知道他会心疼，所以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自己这些年一点也不好。 宴九拍了拍手掌，站起身，“玩好了，我回去了。” 陆燃点点头，“晚安。” 他收拾好扑克打算回自己房间，窗外风吹着树枝抖动，蝉鸣和虫声错杂，陆燃听见身后那道本该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折了回来。 他转身，看见宴九倚着墙站着，双手插在裤兜里，问他：“什么时候去跟导演说换房间？” 陆燃：“？” “我怕鬼你知道的。”宴九说，“今天晚上这片子再来一部，你就是跟我玩一晚上扑克我也不敢睡。” “所以？” 宴九挠挠后脖，少年气不加掩饰，不耐烦道：“所以快点换房间，我好困了。” 第18章 周元一洗完澡出来，随手拿了个毛巾搭在肩膀上，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穿了件浅色睡衣，水珠滴到衣服上印下去一块水渍，一身明朗的少年气，“哥，你回来……” 话没说完，硬生生给吞了回去，周元一拿毛巾的手僵了一瞬，话转了个弯，“宴哥，你来了呀。” 宴九坐在飘窗旁边的按摩椅上，陆燃正蹲在地上，行李箱摊开在一边，他在翻找着什么。 明明是大夏天的，周元一刚刚出来一眼看见宴九唇边勾着的笑，突然觉得有点冷。 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很像是来查岗然后在男朋友房间里发现个刚洗完澡的小狐狸精。 周·狐狸精·元一有些慌。 “燃哥说要给我拿点东西，跟他进来了。”宴九点头，眸子里一瞬间的冷意就像没出现过一样，“不去吹头发吗，小心感冒。” 周元一愣愣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回洗手间吹头发，关门那一瞬间他似乎听见陆燃略显无奈地轻声说了句：“你自己都不喜欢吹头发。” 周元一：“……” 我怀疑这两个人在喂我狗粮，但我一动不敢动。 宴九坐在按摩椅上，懒懒散散地躺着，下睨着眼看向陆燃，“找到了没有，我要回去了。” 刚刚玩完牌，他跟陆燃说了那么一句话，接着陆燃就给他带到了自己房间，说是有东西要给他。 宴九除了第一天，没到303来过。 这间房比他的要大得多，两张单人床并排放着，中间隔出一个过道，不生疏但也不会太远。 房间色调是蓝色系，墙布是波纹形蓝海，天花板的吊顶上也贴了荧光星星，周围用灯带连接出一道银河，勾勒出浅淡的光。 窗帘是天蓝色，原本有些厚重的布料在颜色的映衬下也变得轻盈了起来。 整间房间都让人会觉得挺放松。 他眨眨眼睛，将视线收回来，陆燃正好起身，递给他一包用海绵布包裹着的东西，“这什么？” “唱片。”陆燃说，“我记得你房间里有一台唱片机，回去听听。” 宴九接过，起身，“走了。” 路过浴室门口，宴九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紧闭着的门扉，余光瞥见陆燃眸子里的笑意，皱了皱眉便走。 陆燃一路送他到门口，倚在门边看着他，低声问：“真不留下来？” 宴九白他一眼，“有病吃药。” 他是说了要换房间，但是还没跟节目组说好，他今天晚上睡这算什么情况。 这要是明天一早被节目组工作人员知道了，当天热搜就得爆。 #惊！宴九深夜潜入S-seven前队长房间，疑似恋情曝光# 这行字像是被黑体标粗放大一般在脑海里冒出来了一般，宴九差点笑出来，转身挥了挥手就走，陆燃道：“睡不着可以找我，我一向睡得迟。” “滚蛋。”宴九头都没回给他扔下两个字。 唱片包的很严实，宴九废了挺大的功夫才给取出来。 是一张黑胶唱片，外包装上并没有曲目，看着像是陆燃自己录的。 他给它放到唱片机里便去洗漱，听见一道缓慢的钢琴声流出，再然后是一句英文： It'sbeenalonglongtimesinceI'vememorizedyourface. 手顿了一下，宴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自觉放慢了动作。 镜子上蒙了一层浅薄的水雾，宴九看着镜子，看见自己的眼睛，又在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年前。 17年一月，他刚拍完一部电视剧，从杭州连夜搭飞机赶到了北京，躲开拥挤的人潮，进了场馆后台。 陆燃刚结束一场演唱会。 青年手捧鲜花进入后台，一眼看见他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玩手机吓了一跳，又自然而然地绽开微笑，反手关了门走到他身边低下头。 宴九抬头，脖子伸展出好看的线条弧度，几近缓慢又深情地勾引：“想你了。” 于是陆燃低头垂眸，吻上他的唇。 唇齿相碰，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高度差很大，陆燃将花束放到化妆台上，单手支着椅子握把完全倾下身来，膝盖弯曲跪在宴九身下那张椅子上。 鼻尖全都是这个人的味道，温柔又霸道，不容置疑地闯进自己的世界。 一墙之隔的地方，是粉丝狂热的尖叫声，他们在这间灯火通明的白色化妆间里接吻。 工作人员来推门半天都推不开，宴九才找回一丝理智推了推身上这个人，“回去再亲。” 说的相当没羞没臊，陆燃没忍住，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再要去开门的时候，宴九又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突然说：“等等。” 青年眸中闪过一瞬错愕，接下来便全是宠溺，依言停了下来，靠坐在身后化妆台上，给助理发了条消息，“我让他们半个小时后再来，有什么要说的吗？” 宴九挑眉，眼里满是挑衅，“半个小时就可以了吗，哥哥你别真不行啊。” “……”陆燃给他噎住，半晌才道：“你这满脑子黄色思想都哪儿学来的？” “微博，cp文看过不少。” 自己跑去看自己的cp文，陆燃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隔了两秒听见他说：“我们出去玩几天吧。” “？” “你这不是今年最后一场演唱会了吗，我戏也拍完了，出去玩几天。” 他说的相当随意轻佻，陆燃随手捞起瓶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点头，“去哪。” “出国，哪都行。” “好，我去订票。” 他说什么陆燃都依着他，宴九心里被填的满满的，可又忍不住想起正事，“跨年活动怎么办？” 还有一个星期跨年，S-seven有一个卫视的跨年晚会表演活动，他在这里随口说，陆燃随意应，倒是将这事完全放在了后面。 可他一说完陆燃就笑着反问：“想出去玩吗？” 宴九咬了下唇，“想。” 从出道以来的每一天都忙得不像话，他很想跳脱镜头几天，跟自己喜欢的人像世界上每一对情侣一般出去旅游看风景，牵手走过夕阳。 “那就出去。”陆燃说，“就说去参加电影节了，日舞影展开了，出去玩顺便看看电影。” “至于表演，只剩最后一次彩排，动作你不是都记熟了吗？” 凌晨一点钟，门外是嘈杂喧闹的人群，他的男朋友恣意坐在化妆台上，背后是大面大面的镜子，光线几乎刺眼，宴九看见他笑得温柔，应下自己的一时兴起。 陆燃效率向来高，宴九刚跟他说完，当天早上两个人就登了机，下了飞机宴九还是满满的不真实感，任他给自己戴上墨镜再乖乖戴了口罩，隔着口罩低声问：“国内怎么办？” 陆燃：“盛和公关又不是傻的，就说我们俩应邀来参加电影节了。” 盛和川娱是签了S-seven团签的经济公司，这两年他们的经纪约都在这边，宴九点头点到一半反应过来，“那为什么就我们俩。” 陆燃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就算隔着墨镜，宴九也能猜出来他眼里的无奈，“小九，你是好奇宝宝吗？” 他声线本来就低，极尽慵懒宠溺地说这一句话，宴九当时就红了耳朵，不敢再问。 一月底的北半球很冷，太阳就算挂的再高，还是冷冷的。 他们走在异国他乡，陆燃旁若无人地将手伸进他口袋，握住宴九手指给他取暖。 没被多少人认出来，认出来也没事，都知道他们俩是一个团队的，也都知道这两人出国是有活动。 镜头前镜头后，那些年他们用最亲密的关系来掩饰最私密的彼此。 后来也真的去了电影节，宴九不知道公司怎么弄到的入场券，他和陆燃坐在放映厅内，身周是肤色各异的人群，他们在黑暗中双手紧握，看见荧幕上的少年于大雪纷飞的冬天坐在壁炉前低声呼唤爱人的姓名。 演员演得很好，但是宴九不喜欢。 世人偏爱大团圆结局，这句话的确没错。 他侧头，看着陆燃侧颜，压低声音说：“你会这样吗？” “什么？” 宴九压下内心骤然迸出的烦躁，低声问：“你会离开我吗？” 17年一月底，限定团的最后四个月。 他们走过两年，从寂寂无名走到满身荣光，但总抵不过时间。 宴九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就算再成熟理智，也总归会惴惴不安。 陆燃坐在他身边，愣了一瞬，捏了捏他手心，“乱想什么，看电影。” 出来的时候路上没多少行人，陆燃和他并排走过一段回去的路，跟他说了句以后，“小九，我离不开你。” 冷风从每一个毛孔中钻入，在血液里叫嚣，可是身侧这人握着自己的手，温柔深情地说自己离不开。十七岁的年纪里，宴九觉得遇见这样一个人，抓住这样一个人，真的是三生有幸。 是哪怕做着梦都会笑醒的美好。 然后便是长达三年的不断怀疑和自我怀疑。 宴九之前还在想，为什么明明都这样了，他还是愿意在世人面前跟他扮演好队友的戏码，还是愿意在节目里提醒他不要喝酒，还是愿意接受他明里暗里对自己的好。 他也怀疑过陆燃这句话，也想过这不过是他一时情深随口许下的谎言。 只是他们曾相伴无人的夜里，曾一起走过汗水满身，也曾在鲜花掌声灯光下拥抱。 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对方更了解彼此。 宴九吐掉口中泡沫，曲子放到尾声，他换好睡衣躺到床上，手机响了一下，宴九点开，看见那个海绵宝宝跳了上来。 -狗逼陆燃：第一首可以直接切掉，后面是摇篮曲，你听着睡觉应该会好一些。 宴九眯了眯眼睛，特别想问他装什么装，明明让自己听见第一首才是他的目的，这时候来这解释啥呢。 他打字，手指刚碰到键盘上，听见唱片机里传出一道钢琴声，越往后越熟悉，他起身，连切了几首曲子。 ……还真他妈的都是摇篮曲。 他气结，打字： -宴九：你有病啊，哄孩子睡觉呢？ -狗逼陆燃：哄你睡觉呢，乖，快睡。 过了半分钟，又发了一条： -狗逼陆燃：如果还是害怕的话记得跟我说，我去你房间。 第19章 【@69szd：哈哈哈哈wtmxs，我直接笑死好吧，燃燃这么秀的吗？我说他最新一期游戏怎么玩的那么起劲呢，急着想把崽崽弄进自己房间啊草。】 -@燃九九九：姐妹，我好慌啊，我怕崽崽给他吃了。 -@你听过su吗：哪种吃？刷好果酱裹着面包的那种吗？我觉得很有可能/狗头 《同居》拍摄一共21天，宴九刷到这条微博的时候，节目才播到第三期，而他们的拍摄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活动最后一环有个散伙饭环节，为的是体现七人在这段时间内友情日渐增长，关系亲密无间，这样来说明这节目贼有用。 有个屁用。 除了炒cp贼牛批之外。 【@燃哥独自美丽：拍摄剧本你们看不懂吗？真把营业cp当糖嗑？他们俩认识五年，要是真在一起的话早就在一起了，犯得着这时候出来炒？】 -@69szd：所有燃九粉都知道燃九是真的，只有唯粉不愿看。 -@燃九九九：没有第一时间就在一个房间，大概是因为燃哥也害怕小九会受困扰吧，营业cp和刻意卖腐，很容易就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你听过su吗：你们注意一下时间，换房间这件事是在看完鬼片之后，我觉得那时候崽崽就害怕了。游戏是燃燃赢的，按理来说应该是他换到单人间，就算要让给别人机会，也应该是他让机会给周元一，让他去换到小九那，可燃燃怎么做的。 -@69szd：这题我会，燃燃直接在院子里，看着小九，低声问了一句：“愿意跟我住一起吗？”word妈，那天阳光特别好，崽崽坐在草坪上，燃燃低头望着他，光打在他脸上……名场面啊草，简直能当成求婚！！！ -@我嗑的cp必须he：他们俩的名场面还少吗？seeu里面数不尽的拥抱，出道夜那天某人自以为躲过摄像头摘的那朵山茶，以及之后每次团体活动必须坐一起开小差的执着，这俩不是真的我立马倒立拉稀好吧！ -@我可以be：倒也不必这样。 -@你听过su吗：姐妹duck不必。 宴九坐在院子中间那张长桌旁，看着他们酒过三巡脸上染上微红。 自己也喝了点酒，耳朵早就热了，说些什么看些什么都匆匆从脑子里经过又散开。 真记住的大概就两件事，一是自己真的作死要求陆燃找导演换了房间，换房间那天周元一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就差说“谢谢哥帮我脱离苦海”了。 二是微博上那个粉丝的id。 你听过su吗？ 听过，不仅听过，还唱过。 不仅唱过，甚至熟悉到音乐一起，他就知道该做什么动作。 天气很热了，穿着短袖坐在院子里，星星月亮都爬了上来还是会觉得闷热闷热的。 可他最开始练习su的时候，特别冷。 却一直有人陪自己从寒冷的冬夜走过。 宴九没个正形，几乎半趴在桌子上，侧头扫了一眼，瞥见身边坐着的人。 陆燃没喝酒，他不喜欢喝酒，记忆里他喝酒也不过就两次，一次是出道夜那天seeu120个练习生的彻夜狂欢；一次是刚进这幢房子，陈思佳问了他几个问题，陆燃拿起酒杯很浅的尝了一口。 两次都是夏天，卷着空气里淡淡的烟尘，会让人觉得少年轻狂。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陆燃怔了怔，旋即低下头问他：“醉了？” 院子里彩灯照的人平白觉得热，宴九挠挠后脖坐直身子，低声道：“没有。” “一会就回去了，最后一天，熬过今天你能放几天假。”陆燃说，几乎像哄他一样。 以前在组合里的时候，他很少会有消极怠工真的不想跳的时候，可一旦有这种情况出现，陆燃都会似哄似诱地唤他一声小九，然后说熬过这几天，后面就可以休息了。 宴九都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喜欢熬。 他又拿起桌上酒杯尝了一口，然后侧着眼看向陆燃：“那你呢？” “公司的事，要费点功夫。” “哦。”宴九闷声应了句，然后又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酒气上了头，问他：“要我去帮忙吗？” “嗯？”陆燃微愣，看着他的眼睛表示疑惑，宴九不自觉皱了眉头，“没事。” 估计是虫子叫的，院子里灯光开的又足，到处都是看得见抓不着的小飞虫，嗡嗡地吵得人烦。 其实所有cp粉都期盼着这俩人住一间房之后会发生些什么，将暧昧坐实，但真的住在一起了，反而做什么都觉得怪怪的。 既不会像陌生人合租一般淡然，也没办法像几年前那样一见面就自然而然地伸手过去讨一个拥抱和亲亲。 “前任”这两个字，谁都没再提，但谁都知道这身份尴尬；“回头草”这个玩意儿，陆燃是说自己要吃，真送到他面前了，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洗个澡出来一身水汽也没见他真的敢上来咬一口。 要搁三年前的宴九，这情况陆燃不敢咬，他也能把自己扒干净躺在床上笑睨着眼喊他一句哥哥，再挑衅几句。 可现在有些东西弄不清楚，他做不出来这事。 他懒得再想，将杯子里剩下的酒喝干净，七个人站在一起拍了张照片回到别墅里面。 朱达让工作人员关了设备，宴九刚要上楼，陆燃在身后喊住他，“小九。” “怎么了？”宴九站在楼梯上，回过头和陆燃视线平齐。 他当初当练习生的时候还没长开，看陆燃总要微仰着头，这些年过去，不仅面容长得精致勾魂，身量也高的多，陆燃第一天在这间房子里见到他的时候差点没敢认。 他摇摇头，笑开，“出去走走？” 宴九皱眉，“现在？” “嗯。” 这里是别墅区，安保很好，也住了好几个明星艺人，宴九倒是不害怕什么，只是…… 他看了看时间，十点半了。 从楼梯上一步跨下来，宴九拿了只玻璃杯去接了杯水，喝完散散酒气才说，“走吧。” 陆燃从玄关处拿了两顶帽子，给他压了一顶，自己再带上。 工作人员见状也没拦着，只是让他们自己注意些，小心狗仔拍到。 推开院门，要走一段石子路才是柏油马路，不算很宽，只够两辆车并行，天太晚了，路上没见到几个人。 宴九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在靠绿化带的一侧，一边走一边踢路上的小石子。 孩子气十足。 郭健以前经常说他手底下带的艺人里面，宴九是最让他省心的一个，虽然年纪小，但是为人处事挑不出来一点差错。 从业以来最大的差错也不过就是seeu告别夜那天完全忘了的表情管理。 要是给他看见宴九这样子，郭健估计会吃一大惊然后后知后觉地察出几分熟悉感。 陆燃跟在他身边，对这份熟悉最清楚不过。 刚认识宴九的时候，他们经常这样很晚才回到寝室，路上也会碰到几个练习到凌晨的训练生，那时候的宴九不喜欢和人说话，哪怕在自己身边，也是安安静静的走路，偶尔看见路上有小石头会给它踢回花丛里去。 后来很少这样了，也会在苏辰禾从后面追上他们俩开玩笑的时候睨着眼顶回去一句，一身明媚张扬的少年气。 再这样走路，多半是不开心。 陆燃跟上去，影子在身后交错重叠，他低声问：“不开心？” 宴九下意识否认，“没有。” 又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问：“喊我出来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要很久不见了，跟你叙叙旧。” 他越这样说，宴九心里越烦躁，索性侧头白了他一眼，丢下两个字，“有病。” 陆燃笑开，一点也不吝啬的调戏，“嗯，是有病。” “相思病。” 宴九差点让他滚，转耳却听见身边这人用很清浅的语气说：“我这几年很少有时间这样走路，刚回国又一堆事，接这个综艺倒是喘了一口气。” 他语气清淡，说的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宴九心下抽了抽，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嚣张，“卖惨呢哥哥？” 陆燃一点也不觉得窘迫，反而相当从善如流地应一句：“有心疼吗？” “没有，爬。”宴九顶他。 陆燃倒是不在意，意料之中的听见宴九声音轻快了几分，笑道：“等把你签下来我就爬。” 宴九真的一点脾气也没有，这人说是叙旧，一句跟以前有关的旧事都没提，说出口的又都是不着调的鬼话，宴九不想搭理他。 前方有几道张扬的少年音，宴九扫见路口转弯处有两个少年滑着滑板出来，顺便还在空中空跃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撞上自己。他还没什么反应，陆燃下意识上前一步握住他肩膀将人往里面带了带，“看着点路。” 说实话，他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再抬眼瞥见他刚松开的眉头，突然觉得有哪里一块冰融了融。 回去的时候路上彻底没人了，城市里不好看星，身周路灯明亮得仿佛白昼。 然后他听见陆燃终于说了几句正经话。 “刚回来，一堆事要处理，你不用来帮我。” “也不要担心我，我不是小孩子。” “等我都弄好了，就去接你。” 宴九其实挺想说自己也不是小孩子，只是他侧眸看见这人唇边始终带着的清浅笑意，住了口。 来接就来接吧，当个要人接的小孩子也没什么。 第20章 《同居》拍完，宴九有一段时间的休息期。 回到家接到宋阳给他打的电话。 宋阳是之前盛和给S-seven团队安排的经纪人，组合解散后，工作上的关系没了，但逢年过节还是会问个好，是个挺有手段的人。 “小九，你跟陆燃关系怎么样。”宴九放下行李箱，刚给自己倒了杯水躺在沙发上便听见手机话筒里中年男人传出来这一句问话。 他略怔了一下，“还行。” “那就好，下半年如果有合体活动，你愿意去吗？”宋阳问他。 时间走到六月，这个下半年说的就挺有意思，他问：“几月？” 那边翻了翻纸张，“如果可以的话打算十月底办一个演唱会。” “这么赶？”宴九讶异。 演唱会从选歌选地儿再到售票开演，有些费功夫的艺人前前后后要准备一两年的时间，他这提前四个月通知，还是已经解散的组合团队，怎么说都有点赶了。 “也不要你们唱什么，主要是粉丝想见你们了，陆燃这几年一直在国外没机会，现在回来了我们就想着凑一凑，毕竟当初也是公司这边没做好……” 宴九打断他，“陆燃要去的？” “啊？还没问他，这不是怕你不开心吗，先来问问你。” 宴九站起来走到窗前，“先问他，问完再跟我说。哥，我刚回家，有点累，先睡了。” 他赶客赶的太明显，不给面子也表现得挺明显，宋阳被噎住，随便打了个哈哈就挂电话。 宴九垂下眼睛，瞥见窗外灯火通明，有些恍神。 粉丝都说盛和川娱不做人，S-seven本该是一个天团，但除了刚开始出道的团综之外，他们以组合出现的机会很少。 甚至到了后期，公司开始挖人。 宴九就被找过，以高额的报酬和利益作为代价，打算等合约期过后，再把他的经纪约从嘉图签到盛和，团签换成单签。 他不知道高层问过几个人，有一次他困得趴在后台沙发背上问陆燃是不是也被找过，那人很长时间没说话，之后才点了点头，“找过。” “啧，自己内部搞分裂可还行。”宴九当时特别看不起盛和的做法。 现在也不喜欢。 就算真的打算搞个合体演唱会，应该最先问的也是陆燃而不是他。 他揉了揉手腕，手机震了一下，他点开。 [苏苏：阳哥找我了。] [洛晚：等等，我正在打电话。] [WUHOO：？什么事？] [苏苏：问下半年有没有档期，想搞个演唱会。] 过了几分钟，大概该打的电话都打过了，万年潜水的几人也冒了出来。 [宋眠：我还行，一直都挺空的hhh] [白书俞：你们怎么想？] 安静了几秒钟，苏辰禾发了段语音，宴九点开。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没说答应也没拒绝，其实……我是挺想聚一聚的，但就是觉得哪儿不太对。” [洛晚：是不太对，燃哥呢，你怎么说@luran] 宴九看见这条消息停下，隔了一会，陆燃回了。 [luran：他没找我。] 四个字加一个标点，看起来挺正常，宴九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 他手指按在键盘上，终于出声。 [宴九：你想去吗？] 他没艾特人，可大家都知道他在跟陆燃说话，一时没人应声。 [luran：他说的是什么时间？] [苏苏：十月底。] [luran：那应该没时间。] [洛晚：行程已经满了吗？] [luran：倒也不是，答应了一个小朋友要接人，那段时间分不下心做别的事。] 他第一句话出来宴九就看懂了，不管是说十月还是十一月，甚至是明年，这人都能找到借口推掉。 他摆明了的不想去。 可是后一句话发出来，宴九被钉在原地一时动不了，耳尖有些热。 拒绝还带撩人的，绝了。 他没再在群里出声，苏辰禾他们聊了一会，宴九刚打算去洗漱睡觉，陆燃一个语音通话发了过来。 他犹豫两秒钟，接了。 “到家了吗？”陆燃问他。 “嗯。” “锁好门，早点睡。” 他那边有很轻的一道滴声，接着是门锁打开的咔哒声，宴九问他：“回家了？” 陆燃顿了顿，“没，到工作室了。” “开在哪儿的。” “望京。” 不近，宴九哦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陆燃却主动说：“宋阳如果私下找你要做什么，直接让他找你经纪人。” 宴九皱了下眉，“怎么了？” “怕你吃亏。”陆燃无所谓地笑笑，“盛和抠，找你肯定给不了高价，你又心软，他随便扯扯以前的情分，我怕你就答应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带了点迷惑，宴九应下一句知道了，然后问他：“你也是这样？” 陆燃反问：“哪样？” “我不心软，你知道我现在是个商人。” 宴九挺想说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偏偏这个人自己提：“不过看你好欺负这点，我跟宋阳也没什么区别。” “……” “滚蛋。”宴九压着声音道。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他在北京住的是一间复式二层楼房，当初买这套房的时候，特意看了地理位置和房间，想的是以后跟陆燃住一起会方便。 一楼靠窗的位置放了架钢琴，已经很久没弹过了，钢琴正对的地方是一组架子鼓，再向前是一间隔音很好的小房间，放了很多乐器。 宴九一眼扫过去，还能看见放在地上落灰的一只非洲鼓。 他想了想，是S-seven刚成团的时候，七个人有一个出国游玩的团综。当时经费有限，去了当地一家手工乐器店，他多看了几眼，然后等到要回国的时候，陆燃消失了一下午，再出现便送了这只鼓给他。 当时他几乎被开心填满，明明一个团队一起出去，只有自己一个人是被偏爱的。 问陆燃是怎么买的他也不说，只能自己抓心挠肺地等节目播出。 于是宴九在电视屏幕里看见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青年，说着一口流利的外语，跟店家交涉许久，然后随手拉了个小凳子坐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从吉他弹到尤克里里，微垂着眼睛，侧脸精致得像是雕刻一般。 不远处的广场上面是纯白的雕像，宴九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做了手脚，他看见雕像下的白鸽飞到陆燃身边，围着他轻拍羽扇。 这人见状勾唇笑了笑，继续自顾自的弹奏，给店家拉客。 夕阳落在道路上，远处行人驻足回望，青年坐在落日余晖里，随性又恣意地弹奏着故乡的曲目，身边围绕了一群自然的精灵。 弹幕上有一句话宴九印象特别深：看啊，这个人在发光。 陆燃这个人，很轻易就能将优秀和深情结合在一起，然后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宴九眸光软了软，放下手机走进那间房间，抚掉鼓上的落灰，随口哼了个曲子拍了起来。 第21章 六月天气就已经热得不行了，就算下了几场雨，待在家里也总有几分暑热散不掉。 宴九很久没碰过乐器，一下子闲了下来，不知道该干什么，早上醒来点过外卖坐到钢琴前。 随手按了几下，连音都有些跑，他摇摇头笑开，认命调音。 谱子就放在琴架上，他随手翻了一页，弹着弹着又走了神，索性停下来换了另外一曲。 就算很久没有练习也熟悉得过分的曲调。 《it`ssun》 他这首歌雏形很早就有了，但却是两年前才发的曲子。 真要说灵感来源，大概是当初在基地的时候，早春暖阳照到行道树两旁的积雪上，光芒找到一个载体，开始向四周反射，最终将光源吸收到一个人身上。 而那人随意坐在一处栏杆上，手指轻拍着铝合金属，嘴里起了个调，开始教他唱歌。 宴九只觉得这人有毛病，他当时在网络上被人称为seeu里面的vocal小王子，陆燃虽说是全能巨C，但应该也没闲到有特意把自己捞出来教唱歌的时间。 他倚着墙，冷眼看那人坐在栏杆上唱，等他唱完才不轻不重地问了句：“你多重？” 陆燃一怔，“一百四。” 一米八四的身高，体重一百四，不仅不胖，严格来说都有些瘦了，宴九却道：“这里是五楼，你小心栏杆给你坐塌了摔下去。” 落地窗外盛夏阳光刺眼明耀，宴九微垂着眸躲开阳光，突然想到那天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陆燃低下头压抑不住的笑声，以及少年长腿一点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背着光走到自己眼前。 他那时候身高并不占优势，陆燃迈过来，单手伸到他耳后，带起一阵暖风，手指不小心碰到他耳朵又很快移开，压着墙逼近，笑道：“我要真掉下去了，C位就是你的了。” A班七个人不说，其他班也有黑马趋势，这两人在这说的好像C位非此即彼一般，自信到仿若天上星辰。宴九抬头睨他一眼，“你就不觉得综艺节目里死了人，整个节目都会被叫停？” 他当时真的一身的少爷气，跟人说话也不会收着，遇到陆燃就表现得更明显了，浑身外散的戾气。 寻常人见他这样估计都会躲的远远的，不想招惹，偏偏陆燃始终挂着笑，低头很轻很轻地问他一句：“小九，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阳光有些刺眼，宴九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保持着抬头看向他的姿势，眉头却微微皱起表示疑惑。 琴声从激烈趋向平静，像极了明媚耀眼的阳光从地平线上散去，宴九恍惚忆起当初那人一把低沉慵懒的低音炮在耳边炸开，炸得他整个人都懵了。 “你要是喜欢男生的话，我可以亲你吗？” 曲子弹完，宴九手指按在黑白键上，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他伸出手背探了下温度，是烫的有些不正常，干脆合上琴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水珠挂在发丝上，他听见手机铃声响起。 江铎给他打的电话。 “嗯？” “有空吗今天？” 宴九揉了下手腕，门铃声恰好响起，他边去开门边回，“有。” “来我这一趟，我给你试试妆。” 宴九接过外卖噗地一声笑开，“不去，懒。” “那我去你那。”江铎从善如流。 “别介，好不容易有几天不上镜头，我不想化妆。”宴九单手拆开外卖包装，进厨房拿了双筷子出来边吃边回，“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江铎是个富二代，家里要他从商，他偏偏要从艺，本来是学画画的，结果最后做了个化妆师，手艺还绝到在圈内一妆难求。 宴九也是跟他熟悉之后才知道两家长辈生意上还有些往来，处得倒是不错。 江铎那边直接说：“我那些姐妹们组了个局，要带人参加，我之前夸下海口会带一个优质爆1过去，可我不是前两天刚被人驴了吗，找不到人，是不是姐妹，帮帮我。” “谁他妈是你姐妹。”宴九吃了口菜，含糊不清地骂道，“你选男人眼光太差了，上一个骗人骗钱你都看不出来。” “别提他，我恶心。”江铎说，“帮我这一次，我给你包半年的妆。” 宴九眼睛一亮，算了下请他跟妆的费用，转而问道：“你觉得我这身份合适吗？” “……”江铎犹豫两秒钟，老实回答，“不合适。” “那你说个屁。” 宴九差点笑出来，转手就打算挂电话，那边却喊住他，“等等等等，哥哥等等。” “我在吃饭，你说话快点。” “不要你做什么，就晚上来酒吧接我一下就成，真被拍到了，大不了就说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喝醉了要你帮忙。”江铎说。 宴九放了筷子，“你混迹道上那么多年，随手拉个群里在群里说一声，要去接你的人不多得是，找我干嘛。” “唉。”一说这个江铎就一肚子委屈，“别提了，我看清楚了，他们只是馋我的身子，我一段时间内不想看到男人了，都是大猪蹄子。” “……” 宴九：“那我呢？” “你不一样，你是姐妹，你不馋我身子。”江铎说的贼他妈理直气壮外加信誓旦旦，宴九差点想揍人。 “你宴小爷那张脸，说你是个1他们会信的。” 宴九靠坐在餐桌椅子上，睨了眼，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满身的少年意气，“我本来就是。时间地点发我，跟妆半年，别忘了。” · 晚上十点，宴九拿了顶帽子，戴上口罩进车库拿车。 江铎他们去的那家酒吧离他家车程有半个小时，宴九赶到那边的时候攒的局都快散场了，他一路上接到江铎给他发的十几条求救信息。 -“哥，快来救我。” -“哥，你出门了吗？” -“小九，你再不来他们要说我骗人了。” -“哦日，十分钟内你再不出来他们该推我去要别的臭男人的联系方式了！” -“小九宝贝，你忍心哥哥做别人身下受吗？” -“爸爸……救我。” -“……” 宴九停好车才一条条语音点开听，看到最后还有一条可怜巴巴哭哭的表情，他原本打算特别不讲义气的直接走人，但是已经进了电梯，索性就上了去。 夜回酒吧开在负一层，这边住的明星艺人不少，真来这蹦迪的也有，只要不喝多了酒乱搞，给拍到也不是什么大事。 宴九压了压帽子，电梯门一开耳朵差点炸了，他蹙眉揉了揉耳朵，站在原地给江铎发消息。 -宴九：你爹我到了，你在哪？ 那边回的很快： -江铎：b2区，卡座，你一来就能看到，我穿的贼好看了。 过了两秒钟，江铎一个电话打过来，声音里都带了哑意还在发骚，“哥哥你在哪~人家去接你。” 宴九给他激出来一身鸡皮疙瘩，冷声道：“再装我回去了。” 那边声音终于正常了一点，“别别别，我去接你。” 三分钟后，宴九终于知道江铎说的“贼好看”是什么意思。 江铎本身就长得很好看，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属于装装弱就会激起男人保护欲类型的男孩子，偏偏他这时候，穿了一件旗袍。 淡紫色的旗袍，领口乖乖地盘在颈边，腰肢不盈一握，带了长波浪卷发，脸上画了浓妆，一点也不妖艳，反而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极致美。 他一路走过来，宴九好整以暇地看见路上好几个人喊停他要联系方式。 “你这身衣服……”等他终于走到自己身边，宴九挑了挑眉开口。 “好看吧，我前两天刚定做的。”江铎笑得大方。 宴九点点头，视线下移，落在他胸前，“里面是什么？” “硅胶义.乳，想要吗，我那里还有好几副。” “敬谢不敏，承受不起。”宴九说，“是不是能走了。” “马上，我包还放那的，你不想说话就戴好口罩。”江铎边说边来挽他胳膊，孔雀开屏似的绕了一个大圈才走到卡座，弯下腰拿起包，笑道：“我哥哥来接我了，你们慢慢玩。” “别啊，介绍一下。” “好歹露个脸。” “哥哥哥哥好哥哥~让我认识认识嘛。” 好几个人调笑他。 江铎一个白眼翻回去，“发骚换个地方去，走了。” 他其实早就有些醉，宴九一边扶着他一边往电梯口走，到停车场刚想推开他让人自己走路，这人立马跑到一处垃圾桶旁边蹲着干呕了起来。 宴九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背，“喝了多少啊你，逞强也不是这样逞的。” 江铎没说话，刚刚在楼上还是一副游刃有余落落大方的模样，这时候宴九低下头看着他，却看见他浓妆下面满眼的落寞。 宴九突然想起他之前跟自己说，他上一任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甜甜蜜蜜，哄的江铎送他车送他表，到最后跟他来了句，“对不起，我还是喜欢女生，跟男人做太恶心了。” 宴九当时听见他说这句话，特别想做点手脚给那混球打一顿。 嫌恶心还做，什么败类。 江铎那时候给他拦住了，宴九现在又见他在这干呕，没忍住，咳了咳，“不然我还是找人把他打一顿好了，不会查出来我做的。” 江铎抬眼笑他，“还想不想在娱乐圈混了。” 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他抬手勾住宴九脖子，“哥哥送我回去~” “你他妈好好说话。”宴九一阵恶寒，却还是放低了身子接住他，认命一般往停车位走。 走了没两步，前面一台黑色轿车开了出来，宴九下意识停在路边，想着等车开走。 谁知道等着等着，那车停在了自己面前。 宴九愣了两秒钟，看见驾驶座车窗摇了下来，陆燃坐在车里，一眼扫到靠在他肩上的长发“女人”，转眼看向帽子口罩墨镜一个不少的宴九，冷声开口：“这谁？” 第22章 停车场里面灯光开的挺足，陆燃开车出来，视线被光迷了一下，然后便看见一对年轻男女在垃圾桶旁边，一个蹲着、一个轻拍对方背。 他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有人喝醉了，可是再一眼，他就发现那个站着的男生有些眼熟。 那道背影自己看过很多次。 熟悉到哪怕远远的看见他，都会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揽住他肩膀。 他压着心里的烦躁，开车出来，瞥见对方极尽温柔的揽着一个“女孩”肩膀，向停车位走去。 他原本打算当做没看见，但是忍了忍，陆燃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主动开到他们身边停下来，出口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冷得有些过分了。 宴九怔在原地两秒钟，实在弄不懂陆燃这个点怎么会在这边，也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全副武装，这人只是坐在车里都能认出来。 偏偏江铎醉意上了头，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动了动，软声问：“哥哥，不走了吗？” “男的？”陆燃微微蹙眉。 宴九凑到江铎耳边低声道：“再不好好说话我给你扔回楼上去。” 江铎打了个哆嗦，靠他靠得更紧，“别啊，你要看我被生吞活剥吗？” 宴九没办法，转向陆燃，“江铎，我朋友。” “那个化妆师？” “嗯。” “上车。”陆燃解开安全带，拉开门就要下来。 “我开车来了。”宴九果断拒绝。 “然后呢？”陆燃挑眉，“然后被狗仔拍到你半夜带个女生回家？” “他又不是女的。”宴九小声嘀咕。 陆燃皮笑肉不笑，“至少外形看起来是。” 宴九被他笑得有些慌，手下一个没注意，陆燃直接打开后座门给江铎塞了进去，要出来的时候江铎还顺势勾住他脖子，媚声问了句：“哥哥是1吗？” “……” 宴九生怕他又要说什么骚话，帮忙给人手拽了下来，然后跟陆燃解释，“他喝醉了。” “看出来了。”陆燃冷声应，顺手把刚刚被江铎拽皱的衣领翻了回去，拉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 宴九站在外面两秒钟，理智告诉他要坐后座，可是江铎一上车就躺了下来，后面再挤一个成年男性实在是有些勉强。 他皱皱眉头，陆燃却一个倾身，在车里面直接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然后抬眼望向他，“不上来吗？” 这还怎么不上去？ 宴九皱皱眉头，认命上车摘了帽子和墨镜，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个定位，要他一会帮忙把车开回去，转眼瞥见陆燃侧脸，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他们俩相处很少有陆燃会冷脸的时候，往往都是自己心情不好对人爱答不理，陆燃乖乖凑上来哄他，现在这情况，宴九有些惆怅。 他不知道怎么开始话题，所以听见陆燃问他，“去哪边？”的时候还有愣愣。 “嗯？” “不送他回家吗？” “不用。”宴九自然而然地否定，“去我家就好。” 肉眼可见的，宴九看见陆燃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明明很不该，但他居然有点很淡的喜悦从心里露了出来。 宴九摘了口罩，回头望了一眼，江铎睡得很好，一手抓了个抱枕，连闹都不再闹。 再扭过头来，恰好瞥见陆燃视线从自己脸上移过。 车停在一个路口，红灯还有四十多秒，晚上十一点多，路上有些下了自习或者补习班的学生骑车回家。 宴九眨了眨眼睛，问他：“怎么认出来的？” “什么？” “我特意选了件以前没穿过的衣服，脸也全被遮住了，你怎么认出来我的？” 他话一说完，听见身边一道低笑声，“如果连你都认不出来，我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一点？” 宴九颇为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头，“是有点。” seeu里面朝夕相处的一百多个日夜不是假的。 那时候宿舍里几个大男人，就算冬天也能跳出来一身汗，有时候浴室有人，宴九就抓了衣服敲隔壁门。 后期陆燃宿舍其他三个人都被淘汰了，宴九去的次数就更频繁。经常他洗过澡，陆燃直接敲开浴室门进去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头发上，手指在他腰间转圈，极尽诱惑地低声问：“干脆搬我这来吧。” 屏幕前屏幕后，他们是熟悉到一眼就能认出彼此的存在，那些瞒狗仔的伪装，在陆燃这的确没什么用。 察觉到他心情似乎没那么冷了，宴九尝试解释，一个“他”字出来，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解释江铎让自己去装他男朋友这件事，干脆闭了嘴。 绿灯亮起，陆燃余光瞟了他一眼，淡声开口，“你是个成年人了，做什么事不需要跟别人解释。” 讲道理，他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甚至还特别理智冷静，可宴九就是觉得有些不对。 哪儿都不对。 宴九略显不开心地揉了揉后脖子，胳膊撑在车窗上，整个人向一边歪去，懒散开口，“你怎么在那？” “约了个制片吃饭。”陆燃说。 “没喝酒？”宴九怔了怔。 “没，我不喜欢喝酒。” “要拍戏了吗？”宴九问他。 陆燃回国一个多月了，宴九大概知道他接综艺的目的。 说是单纯为了见自己一面，怎么看都显得幼稚，不像陆燃会做的事。 最合理的说法是这个人在国内消失三年，就算粉丝基础再庞大，也不能在日新月异的娱乐圈里面常青。 《同居》这个综艺，不过是那段时间里陆燃要刷脸最简单的方法，快速让自己重新回到公众视线里。 再加上这人说下个月要出的歌，一波接着一波，营销合适的话，他很快就能继续稳稳地吸走圈里大半流量。 但作品始终是说话最有力的方式，陆燃一个影视歌三栖艺人，不拍戏说不过去。 陆燃点了下头，“先看看剧本，不一定接。” “你这咖位是不是也太大了一些？”宴九挑了眉看他。 别人接戏都是要一次接一次的去试镜，到他这里直接跟制片吃饭还要先看剧本再决定接不接。 哪有这道理。 陆燃勾唇，“双男主，一部耽美小说改编的电影。” “……” “你想我接吗？”陆燃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带了钩子一般，尾调浅浅上扬。 宴九闭了嘴。 陆燃心情倒是好得多，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些事，停车还特意提醒宴九戴好帽子。 “直接去你家？”陆燃停好车，看着后视镜里的江铎，问道。 宴九正要下车，闻言便说：“嗯，他有的时候喝醉了就来我这。” 陆燃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转手熄火解开安全带，先宴九一步打开后座门把江铎捞了出来。 “去按电梯，我帮你把人送上去。” 宴九微怔，眼睁睁地看着陆燃压平嘴角，搭着江铎一只胳膊在自己肩上，动作一点也说不上温柔绅士。 江铎似乎被他弄疼了，嘤了一声就软着声音在陆燃耳边吹气，“哥哥轻点儿~痛，人家自己动。” 陆燃离彻底黑脸就差那么一点。 宴九憋笑憋得肚子疼，忙不迭按了电梯然后折回来要帮他一起把人弄上去，结果手刚碰到江铎胳膊，陆燃就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点，垂眸扫了宴九一眼，眼里警示意味浓厚。 “……” “母鸡护崽呢你？”宴九怼他。 陆燃勾起一个略显玩味的笑，“对呀。” 他只说了两个字，宴九反应过来耳朵差点都红了。 宴某人典型的自掘坟墓、自己挖坑自己跳。 客房一般只有江铎一个人会住，宴九连收拾都没收拾就把人扔了进去。 这人虽然醉着，真上了床还会自己解纽扣。 手停在颈边，解开一个扣子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脖颈，媚眼上挑着勾人，宴九赶紧给他团巴团巴进了被窝，转脸看见陆燃靠在门边，一脸玩味的表情。 “看什么呢？”宴九往外走，把他往外推了一步然后带上门。 “忍得住？”陆燃抬了抬下巴，指向门里那个人。 宴九白他一眼，连话都懒得说，倒了杯水给他递过去，陆燃接过轻声笑，“哥哥是不是不行？” “……” 拿他说过的话来噎他，狗逼。 宴九没好气道：“喝完了吗，喝完快走。” 陆燃难得听话，放了杯子宴九以为他要走，谁知道这人向前一步，垂眸问了他一句：“你喜欢这种的？” 宴九一脸懵逼，“？” 陆燃摇摇头笑开，“没事，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他。” 宴九给他弄得有些呆滞，还没反应过来这人真的出了门。 他没准备照顾江铎，走了两步打算去洗澡，却听见手机响了一声，他点开，陆燃给他发消息了。 -狗逼陆燃：你喜欢这种会自己发骚的？ 宴九心说：我他妈不。 -狗逼陆燃：我也可以。 似乎怕他没看懂，这人在后面接了一句。 -狗逼陆燃：我也可以自己动。 “……” 宴九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他捏住手机半晌，一个电话扫过去，“你他妈是不是哪里有病？那是我朋友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陆燃说，手机里传来一声车锁打开的声音，“不然我不会走。” 宴九皱眉，“那你在这发什么骚？” 那边停顿了好一会，陆燃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认输一般放低声音：“小九，我也会吃醋的。” 第23章 江铎一起床，脑袋就沉沉的。 他皱眉躺在床上，揉了半天的头，终于从要裂了的疼痛中缓过神来。 手往脸上一盖，惊觉有些不对。 “操，没卸妆。” 他低咒一声，赶紧翻身下床，一开门愣了愣。 宴九不怎么在家里吃饭，餐桌几乎就是一个摆设，一楼中间有很大一块的自由空间，他靠墙放了一块长方形的白色吧台，旁边摆了几个旋转椅。 江铎一出去便看见宴九坐在旋转椅上面对着他，一只脚点地，另一只脚随意搭在脚蹬上勾着旋转椅小幅度左右摇动，边看动漫边吃午餐。 见他出来，宴九抬了抬眼皮，“保温箱里给你热了粥，一会吃点再走。” “……” “你这赶客呢？”江铎勾唇，睡了一觉，身上的高定旗袍早就皱皱巴巴的不能看，他嫌脖子那边勒得慌，又往下解了两个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才走到宴九对面，勾了个旋转椅过来坐上去，“怎么没帮我卸妆？” 宴九眼睛都不离开手机屏幕，闻言便道：“你自己去看看床头柜上有没有卸妆湿巾。” “我昨晚一碰到你你就要亲我，我脑袋抽了才给你卸妆。” 江铎脸色一白，小声嘀咕：“我昨晚饥渴得那么如狼似虎吗？” “幸好你跑了，要跟你睡一觉我罪过可大了，姐……” 宴九拿筷子的手一顿，抬眸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滚去卸妆，脸要烂了。” 江铎经常来他家，熟门熟路，不仅卸了妆，还在洗手台下面找到一片面膜敷上，然后回房间换了套衣服才去保温箱里拿的粥。 “你怎么不自己做饭，不是有胃病吗？”江铎看着粥盒上商家印花问道。 宴九正把碗碟放进洗碗机，出来擦了下吧台抽出纸和笔，“不会。” “那请个阿姨啊，总是吃外卖算什么事。” “我一年在家待不了几天。”宴九说，转脸瞟了一眼江铎，“你先把你宿醉的毛病改了再说我，这样下去迟早烂脸。” 江铎无所谓地笑笑，揭开下半张面膜露出嘴巴喝粥，“烂不掉。” 宴九看了他一眼，知道劝不了，摘了笔帽在纸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江铎见状问道：“要写歌了？” “随便写写。”宴九回。 “你随便写写销量也爆了。”江铎道，“一会借我辆车，我要去趟工作室。” 宴九笔一顿，抬了眼睛，“你能开车？” “能……吧？”江铎试探着问。 宴九摇头，“我觉得不能。” 天知道这人昨晚喝了多少，这时候去开车，给交警拦下来就是十五天再改造。 “那你送我。” 宴九气笑了，随手将圆珠笔扔进吧台边的一个小收纳盒里，“你给我付工资了吗？” 江铎从善如流，掏出手机就转账。 [微信收款2000元] “付了。” 宴九：“……你他妈。” 他觉得自己最近命犯太岁，碰到的人一个个都不按常理出牌。 到车库的时候，江铎扫到那台全球限量的亮粉色超跑，“你不是不怎么开这台的吗？” 宴九含糊道：“车丢酒吧了，助理今天去拿。” “你还能把车丢了，”江铎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来什么，“昨晚怎么回来的？” 宴九拉开车门，不搭理他。 江铎：“我怎么记得，好像有个男人送我们回来的？” “陆燃。” “操！陆燃送我们回来的？？？”江铎一怔，忙不迭开了另一侧车门跳上来，“他没杀了我吗？” 宴九不耐烦地捏了捏耳朵，“他杀你干嘛？” “废话！我要他男朋友装我男朋友，他不杀了我难道还想看着自己绿？” 宴九纠正：“前男友。” “没什么区别，昨晚没事吧？” 宴九发动车子，想了想，“还成。” “？” “除了你非要他睡你这一点之外，也没别的事。”宴九勾唇。 江铎：“……” “那……你会不会杀了我？” 他问的小心翼翼，宴九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转脸一眼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向江铎，“你摸摸你脖子。” “摸脖子干嘛？”江铎愣愣的，却还是依言照做，手刚碰上去就听见宴九说：“昨晚下手快了点，缝合有些粗糙，你摸摸看有没有漏针，有的话我重新给你缝。” 江铎：“……” “宴、小、九、你、做、个、人、吧。” 江铎一字一句咬着牙吐出来，宴九闻言心情大好，口罩一戴就开车出库。 江铎工作室和嘉图开在同一个写字楼里，宴九把人送到之后收到陈越发的消息，干脆坐电梯上了23楼。 他这些年一直忙着跑剧组，不怎么来公司，电梯门一开，前台看见他还怔了怔，转脸才笑道：“宴哥来了啊。” 宴九点点头，“陈总在吗？” “在楼上开会，估计要一会。” “行。”宴九道过谢，迈步向前找了个沙发坐下来，拿出手机开了局吃鸡。 嘉图娱乐真的是个小公司，训练生要训练还需要去别的公司借租训练室的那种。 公司没几个真正能拿的出手的艺人，算下来宴九才是全公司话题度最高的男明星。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签了这，还一签就是六年的卖身契。 他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向后仰，左腿搭在右腿膝盖上，怎么看都透着放纵。 陈越一下楼便看见他这幅模样，怔了一怔旋即摇摇头笑开，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小九。” 宴九微垂着眼睛戴了耳机，手机里游戏画面正到了决赛圈，游戏人物躲在一颗树干后面，剩余人数只有五个，根本听不见陈越跟他说话。 陈越也不恼，只是站在他身后等他打完游戏，看见宴九抓了抓头发吐出一口气才瞥见手机屏幕上蹦出吃鸡的提示语句。 他绕过沙发站到他面前，笑道：“什么时候跟我排一局？” 宴九眨了眨眼睛，摘下耳机站起来，“陈总。” “去我办公室吧。” 宴九点点头，收了手机跟在他身后。 陈越办公室很整洁，浅灰色办公用具，宴九待久了会觉得有些压抑。 好在陈越没让压抑持续很久，“晚上有个饭局，你陪我去。” 宴九一怔，眉头很轻微地皱了皱，应下来，“好。” 过了两秒他问：“跟谁？” “宋阳，还有宇金的一个高层。” 也没什么问题，宴九哦了一声打算先回去，陈越却喊住他，“去哪儿？” “回家啊，晚上再来。” “别走了。”陈越说着推给他一个平板，“你那个综艺播了四期了，下午看完，不要关弹幕。” “……” 妈的绝了，公开处刑。 · 宴九在公司待了一下午，真开着弹幕看自己的综艺其实羞耻感会爆棚，但是当做一档普通节目看的话，宴九也能嗑着瓜子当吃瓜群众。 顺便也看到了很多当初拍的时候没注意到的细节。 【啊啊啊绝了，燃燃这个眼神，心疼小周一秒】 【燃燃护崽也太明目张胆了一点吧】 【数字cp话题还没热起来就消失的原因我算是找到了】 宴九看到手机屏幕里，七个人在做一个协力合作的游戏，周元一脚上绑了个沙袋，没站稳，身体下意识往旁边到。 宴九恰好站在他身边，自然而然地借力给他站稳。 他当时没在意，只知道周元一碰到自己一瞬间就站直了身子，整个游戏下来都没有再往自己身边靠一下。 这时候看见后期剪辑，陆燃站在队伍的最角落，刚完成自己的那一part，准备过来帮人，瞥见这一幕，眼神倏地冷了下来，唇角还勾着笑，但是营业性质明显，跟周元一对了个眼神。 【aaaawsl，眼神杀我】 【被哥哥这么瞪一下我也值了】 【燃燃出国这几年越来越A了hhhh】 【说好的无可挑剔的表情管理呢，这不会也是立的人设吧！】 宴九暗自摇了摇头，这真不是人设。 陆燃当时在团队里的定位是全能巨C，人设是温柔耐心，以及强。 表情管理不过是他身为艺人的专业素养，的确算不上人设。 宴九低头看了一下午，脖子有点酸，他仰头转了转，一抬眼看见陈越从办公室里出来，“走了？” “看得怎么样？”陈越问。 “不怎么样。”宴九诚实回答，随手合上IPAD递回去，“后期不太ok。” 陈越被他逗笑了，也不再勉强他，只说了一句，“以后拍综艺注意点，别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然后便带着他下楼。 宴九心说我本来也没把情绪写在脸上，那是另一个人。 但到底也没说，只是在陈越要他上车的时候转手开了自己的车锁，“发我定位吧，我自己开车过去。” 选的聚餐地点是一家苏菜馆，口味比较清淡，宴九跟在陈越身后上了楼，就见宋阳已经坐在里面了。 宴九对他一直没什么感情，单纯的合作关系，这时候见面笑了笑打过招呼就坐在一边玩手机，偏偏宋阳凑了上来，问了一句：“小九，上次那事你怎么看？” 宴九手指一顿，陈越看了他们这边一眼，并没打算插嘴，他便问：“问过陆燃了吗？” 然后补充：“他去我就不去。” 宋阳人傻了，“你们俩……” “有仇。”宴九眼睛都不抬，睁眼说瞎话。 陆燃摆明了的不想去，说别的理由推辞宋阳都能找到办法让自己去，不如直接扯两个人有仇，王不见王，不要碰面的好。 陈越坐在对面，闻言低笑了一声，宴九看过去，包厢门被打开了。 来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秃头，大腹便便，带了副金边眼镜装斯文，右边眉头上有一道伤疤。 宴九怔了怔，总觉得这人自己见过，陈越介绍，“宇金的黄总。” 他没想起来在哪见过这人，打过招呼坐下来。 陈越刚准备让人上菜，却听见宋阳说：“等等，还有人没到。” 陈越一怔，“嗯？” 宴九心里有些不安，过了五分钟，门被人再度打开，他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个青年的时候，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陆燃抬眸，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在，眼里闪过一瞬他看不懂的情绪，抽开椅子坐了下来。 所有熟悉的人都坐在了一起，宴九终于将那道疤痕和记忆中的面孔联系在一起。 初夏熙熙攘攘的街头，冷气开的几乎冻人的办公室内，资方问他要不要去国外发展。 少年恣意张扬，笑着拒绝。 第24章 今天这个饭局，来的路上陈越给他发了几条语音简单的说过。 宇金手里有一个剧，宋阳手底下有几个艺人想试镜，恰好陈越也是这样想的。 陈越没明说，但是宴九大概能猜出来这人是在给自己找资源。 只是这时候他有些烦躁。 玻璃杯在手中转了个圈，宴九侧身低头，“我出去抽根烟。” 陈越微愣了愣，“早点回来。” 陆燃就坐在他对面，他推开椅子站起来的时候扫下视线，陆燃并没有看他，于是那点烦躁便溢了出来，从唇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意。 店里有专门的吸烟区，宴九走进去，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就放在手指上，看着它烧。 有很多想问想知道的事，偏偏一句话问不出来。 饭店里吵的人耳朵疼，吸烟室门被人打开的那一瞬间，声音全都涌了进来，又在一秒钟之后被隔绝在外。 宴九眨眨眼睛，转头。 “里面闷，出来抽根烟。”陆燃说。 宴九有些怔愣，吸烟室里就他们两个人，他看见陆燃点了一支烟，然后靠着墙安安静静地吸完了，中途一句话都没说。 “回去？”陆燃把烟蒂按在一边，抬眸问他，眼睛里难得有些不加掩饰的不悦。 宴九一时分不清楚他这个不开心冲的是谁。 “不回去。”宴九摇头，“你怎么来了？” 听陈越的意思，原本就只约了宋阳跟那个黄总，陆燃显然不是一开始就在这的，他怎么来了。 闻言陆燃倚着墙垂下头，很低很低的笑了一声，“你怎么……什么局都敢来？” 用问题回应问题，宴九懂了，“宋阳跟你说我在？” 陆燃挑眉，不应。 “操。”宴九难得爆了句粗。 陆燃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之前的不开心一扫而空，嘴又皮了，“操.我呢？” 宴九耳朵一下通红，白了他一眼，问：“你还回去吗？” 陆燃耸肩，“看你。” 两个娱乐公司的高层，一个业内有名的经纪人，这俩人躲了饭局在吸烟室问对方还回去吗。 宴九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 过了半晌，他笑了，摇头，“我不喜欢那个黄总。” 陆燃垂在身侧的手很轻微的握了一下又松开，“那走吧。” 路过收银台的时候陆燃让宴九等等，顺手就去把账结了。 背对着宴九，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只能瞥见陆燃付完钱手顿了顿，像是在台上拿了些什么。 转身往外走到一半，宴九胳膊被人碰了碰，他扭头过去，陆燃伸手。 他掌心躺了两颗糖。 “不是抽了烟吗，散散味。” 宴九挺想说又不接吻，散味儿干嘛，眉梢挑了挑，还是没多说，伸手拿走一颗。 指尖碰到陆燃掌心，温热，肌肤底下肌理明显。 陆燃眼底闪过一瞬复杂的情绪，又散开，低头提醒了一句戴口罩，才继续往外走。 宴九伸手掏了掏口袋，顿了一下，“丢包厢了。” 陆燃口罩戴到一半停了下来，索性也给摘掉，“那走楼梯下去吧。” 陈越选的这家店在商场里面，绕过前门往后就是安全楼梯，不怎么引人注目，但是耐不住这两人都出名的不像话。 宴九一迈出店门，周围就围上来几个粉丝。 再一步走出去，他听见远处一声尖叫。 再走一步…… 好的，他走不动了。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宴九逃跑未半而被堵在门口。 他有些惆怅，脸上笑意却是一点没松下来。 就算被人挤得差点撞在门框上他也记得要微笑。 可是身后那个人明显不这样。 陆燃慢他一步，一打眼瞧见宴九几乎被人往门框上怼，两个人中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一皱眉沉声道了句“借过”，就推开拥挤的人群赶到宴九身边，自然而然地抓起了他手。 见到他，粉丝就更激动了，手机闪光灯一个个怼到脸上，陆燃脸色不善，但也说不上臭脸，原本想将宴九搂到自己身边，一想起场合，顿了顿，改成牵过来，确保他不会再被挤到。 “抱歉，我们今天就是私下出来吃个饭，不太想有大动静。” 陆燃说他的，粉丝挤粉丝的，他还想说些什么，手心被人轻轻地挠了一下。 陆燃低头，身周人群拥挤，宴九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他低声道：“我刚刚要工作人员帮忙找了保安。” “话别多，容易出事。” 陆燃一怔，突然有些恍惚。 宴九刚出道那会一身的脾气。 上个节目能被黑子找出十七八个黑点，一个个罗列剖析，放到网络上给他鞭尸。 宴九心理素质挺好，被黑还能面不改色的去看那些话，但陆燃受不了。 有的时候看见这人没事自己刷微博，没忍住就把他手机抽了过来，反身坐到他对面笑开，“手机有我好看吗？” 宴九那时候再是一身的脾气，在陆燃面前也收着。 软的不像话。 闻言便愣愣的摇摇头，实话实说，“没有。” 陆燃笑意更深，凑近他唇边几乎骗走一个吻，语意低沉，刻意装出几分委屈，“那为什么不看我。” 他每次都用这招，宴九总能给他撩的脸红心跳，也就忘了网络上那些抨击的不堪入目的话语。 他们组团出道被人这样挤不是一两次的事，宴九每次都能记着不能黑脸，每次到最后都忍不住压了唇角，冷淡淡地扫一眼周围，好像下一秒就能蹦出来一句“挤够了吗，滚。” 每到这时候，陆燃就会捏捏他手指，唤他回神，再低低地说一句：“跟我身后，别多说话。” 然后再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偷摸着递给他。 时光在他们中间偷走了三年，陆燃知道宴九会变，却还是会无可抑制的心疼。 直到商场保安赶到，陆燃和宴九才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应急通道下了楼。 陈越在包厢内也听见门口动静，给宴九发了个消息，宴九回了段语音，顺嘴就把自己跟陆燃先走了的事交代一下。 这么多粉丝围了过来，这饭也吃不下去。 不出十分钟就会有狗仔闻风追过来，陆燃一下楼就问，“你开车来了吗？” 宴九点点头，便见陆燃摊开手心，“钥匙。” 宴九二话没说递了过去，直到那辆亮粉色跑车消失在停车场出口的时候，他才抓了抓被挤乱的头发，吐出一口气。 陆燃坐他旁边，分过去一个眼神，转手开了冷气。 “你助理呢？”陆燃问他，从昨晚在酒吧楼下见到他到现在，陆燃都没看见他助理。 宴九：“放假了。” 一般他放假的时候就会给助理放假，除了跟组没时间自己处理一些事需要助理以外，宴九本来也就不喜欢别人过多的干涉自己生活。 说着他抬了眼皮，反问：“你助理呢？” 陆燃：“辞了。” “？” “之前是公司给我配的，出来之后还没来得及请。” 宴九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问了一句：“哪个公司？” 薄荷糖的味道还在嘴巴里，宴九看见陆燃喉结很轻微的滚动了一些，吐出两个字，“宇金。” 宴九“哦”了一声，状似不经意的反问：“我记得你出道之后就签了盛和？后来组合解散，个签也留在了盛和。” “嗯。” “那宇金为什么要给你配助理？” “有合作关系。” 北京难得的没堵车，他们这一路上除了几个红绿灯，顺的不行，宴九没问他要去哪，也没关心车外路线，安静很久，毫无征兆的笑了。 笑意未达眼底，他缓缓开口，问他：“你当初不管不顾一定要丢下我一个人出国这件事，有没有一个解释？” 陆燃没说话，宴九换了个坐姿，用自己最舒服的坐法半靠着，手里拿了个解压骰子，防止忍不住揍人。 “那我换个问法。” “你出国那件事，跟我有没有关系。” “或者说，有多少关系？” 陆燃扯出个笑，“没多少关系。” “哦。”宴九点点头，“那我再换个问法。” “你敢说你当初不是因为我才走的吗？” 陆燃不说话了。 手机在口袋里响个不停，宴九拿出来看了一眼，郭健给他发了几条消息问今天什么情况。 宴九随便滑了滑，看见群聊里面一张图片。 拥挤的人群里，青年站在自己身边，眉头微微皱起，一直以来温和的形象被打破，浑身上下透着丝抓不着的戾气。 就挺像第一次在seeu的休息室里，他看见的那个一头红发的少年，张扬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你说一句不是我就不生气了。”宴九吐出一口气，将手机摁灭，懒散散地开口，隔了这么多年，终于再一次跟他提起这事，“我不骗人，你只要说一句不是因为我，我就真不生气了。” 说到最后，他声音里带了些哑意，语气却还是散漫，“不说话吗。” “哥哥。” 这两个字一蹦出来，陆燃慌了神，扭头看他，恰好对上宴九双眸，从暗处浮上血丝。 他是真的生气了，一如三年前。 · 17年春夏之交的那段时间，S-seven忙的不像话。 组合最后的时间，除了大型活动，每个人都是单飞的状态。 宴九那时候在北京，赶完一个通告，宋阳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去一趟宇金。 宇金是业内老牌娱乐公司，拍过很多出名的电影电视剧，手底下的艺人一个个也都是一二线。 宴九懵了懵，问：“什么事？” 宋阳：“那边投资了国外一个大制作，缺一个亚洲面孔，你先去看看。” 这话一出来，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宴九当时来不及多想，加上一身困倦，随口应了声，靠着椅背睡了一觉。 等被助理喊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已经到了宇金楼下。 这里不像盛和或者嘉图，每一个部门都有很完善的运营，公司内部就有专门的录音室表演间，以及训练生的训练场所。 他挑了挑眉，乘电梯上楼，宋阳在休息室等他，一见他过来便带着人去会议室。 会议室在拐角的地方，一大片的透明玻璃，宴九一开门，觉得一阵冷意。 四月初的天气，没几个人会开空调。 他怔了怔，宋阳在一边说：“黄总怕热。” 太冷太热都容易让人心情不好，宴九“哦”了一声，走到窗户边，打开一条缝让热气进来一点。 他倚着墙玩手机，顺便发消息。 -宴九：我一下通告就给宋哥抓走了，你一会直接回家吗？ -宴九：我今天那个活动赞助商真的是个傻逼，非把他小侄女推上来跟我互动。 -宴九：这里好冷啊，谁四月份开冷气啊，冻死我了。 什么都发，那边应该在忙，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宴九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他很黏陆燃，他知道。 没等几分钟，门开了。 宴九站直了身子，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两下，瞟到打头两个字他就笑了。 -lu：宝宝，去借件衣服套上。 -lu：我这边迟点就结束了，晚上给你煮汤，别又吃外面的东西。 -lu：想你了。 他很黏陆燃，陆燃也从来不吝啬对他的宠溺，除了工作之外的时间几乎都给了他。 宴九勾唇，听见宋阳做介绍，将手机收回口袋里，安安稳稳地半鞠了个躬。 他看见那个秃头男人点了点头，问宋阳，“宴九？” 宋阳：“对，粉丝基础很大，我跟他说了去国外的事。” 黄居山眯起了眸子，打量他。 宴九站在窗边，不太喜欢这样赤.裸.裸的打量，手背在身后无意识地做些小动作隐藏内心的烦躁。 然后黄居山便说：“你愿意出国去拍戏？” 宴九多长了一个心眼，“还没看剧本。” 黄居山一下笑了，“剧本不重要，这戏肯定赚钱。” 宴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便听见他说：“不过先说好，出去之后短时间内应该回不来，你要在国外分公司发展一段时间。” 宴九觉得有些听不懂，宋阳却在一边劝他，“这是个好机会啊，宇金国外那边资源非常好，你出国发展几年再转回来，肯定更吸粉。” 他差点笑出来，他怎么没听过艺人还有出国镀金这一说法呢。 宴九忽略宋阳的话，直视黄居山的眼睛，问：“多长时间？” “三五年吧，也可能八.九年。”黄居山点了一支雪茄。 八.九年，艺人最黄金的发展期。 宴九勾唇，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淡声吐出两个字：“不去。” 男人抽烟的动作顿了一顿，重复了一遍，“不去？” 宴九点头，“不去，我没那么大志向，国内挺好的。” 宋阳在一边急的低声劝他，宴九油盐不进，黄居山掐了烟，一句话不说，出了会议室的门。 连在回去的车上，宋阳还在说他年轻气盛不懂事，不会珍惜机会，宴九一句话都没反驳，低头拿出手机看见陆燃给他发到家了。 他和陆燃几乎处于半同居状态，但由于都是公司安排的公寓，原本就在隔壁，真从他那搬去陆燃那边也不会被发现。 宋阳把人送到楼下，他下车的时候喊住他，“小九。” 宴九关门的手一顿，转脸看见宋阳半张脸都藏在黑暗里，“真不去？” 宴九笑了笑，“真不去，哥你把这机会给其他人吧。” 其实这个机会的确不错，除了冒险一点，看起来也没什么别的问题。 他甚至觉得宋阳拿到这个资源废了挺大功夫，这时候他这一问，宴九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答话都很乖。 宋阳抬头，看了看居民楼，宴九不知道他视线落在哪，却听见他问：“你跟陆燃关系挺好？” 宴九一怔，下意识起了保护机制，“跟队长关系还行。” 他用的是“队长”这两个字，既不会生疏也不会显得过分亲密，宋阳点了点头，“快上去吧，过段时间告别演唱会有的忙的。” 宴九站在原地好一会，抬头，看见陆燃家厨房亮了灯，于是那一点莫名其妙的猜疑和不解便散了开。 一打开门宴九便闻到了一股香味。 他笑开，走进厨房，倚在门边看陆燃在里面忙活，镜头前光鲜亮丽的全能巨C卸了妆在家里为他煲汤，这他妈说出去谁敢信。 于是就忍不住皮，“哪家这么贤惠的小娘子呢？” 陆燃顿了一下，将切好的葱花放进锅里，转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顺手便放了刀具走过来低头吻住他那张不安分的嘴。 宴九差点被他亲软了腰，半靠在墙上无力的发出一声闷哼。 陆燃回过神来，眼里闪过一丝懊悔，轻咳了一下道：“去洗手。” 宴九笑：“要不然先洗澡？” “？” “我觉得我应该也挺好吃的。”宴某人没脸没皮地说道，“吃了我再吃饭怎么样？” 陆燃给他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自认自己不是个好人，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却拿宴九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摇摇头转身控火，宴九在他身后撇嘴，伸手抹掉刚刚亲出来的痕迹，半是不满足的嘟囔一声，“我又不会去告你。” 陆燃手下动作一顿，彻底被他的脑回路惊呆，“你说什么？” 宴九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说了一句什么都没说，乖乖地去洗手再来帮他端菜。 他这两年除了必须待在剧组的时间，只要两个人都有假期，三餐全是陆燃准备的，胃被养的越发娇贵，宴九都好奇这人哪来的时间去学烹饪。 问就是天赋异禀，看一眼就会。 就跟当初在seeu，别人一支舞要扒一天，他看一遍视频就能复制个七七八八一样。 比不了。 晚饭的时候宴九随口跟陆燃提了宇金的黄总找他的事，陆燃愣了一下，皱了皱眉，“不去挺好的。” 的确是个好机会，如果换个演技派的艺人应该都会争取，但他们毕竟是爱豆，前路难料，谁知道真出去了会怎么样。 他随口说，陆燃随口应，两个人都没放在心上，一边准备着五月的告别演唱会，一边等着宴九生日。 陆燃这个人，所有的都愿意帮他，宴九真憋不住了坐在床上勾着他腰撒娇，陆燃也能叹一口气认命地帮他手，然后转身自己去冲凉。 宴九一方面给他伺候得很舒服，一方面又觉得这个人是真的在宠自己。 陆燃跟他说：“并不是十八岁就能怎么样，而是我希望你在成年之后还能自己做出选择。” 选择确认和他在一起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因为一起相伴从迷茫中走过的依赖。 他们从最艰难的时期走过，了解彼此仿佛了解自己。 S-seven毕竟承载了他们七个人两年多的回忆，最后的那段时间不要命一般的训练就跟当初在seeu如出一辙。 最后一个星期，七个人聚在一起集训。 宴九有一天晚上跳到很迟，苏辰禾随手拉了个瑜伽垫倒在地上睡觉，他起身看了看，没看见陆燃。 推门出去，找了很久，他终于在洗手间看到这人。 陆燃那时候头发是银灰色的，戴了副眼镜，手指夹了一根烟，盯着洗手间的镜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身的冷气。 这个人对你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身疏离感也异常明显。 宴九倚着门框，见他没有发现自己，索性迈步走了进去，掬起一把水洗脸，“累了？”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陆燃。 青年怔了怔，笑着摇头，“没有。” “那你跑这偷什么懒。”宴九问。 陆燃笑意未减，伸手揉了揉他头发，“没事，回去练舞。” 宴九皱了皱眉，在他手从头顶抽离的那一瞬间抓住他，沉声问：“怎么了？” 陆燃一怔，旋即放松，转身靠在洗手台上，坦白：“之前宋阳找你让你出国还记得吗？” 宴九皱眉，“记得。” 陆燃点了点头，声音里还是一派散漫，带了点熬夜出来的沙哑，“我打算去。” 凌晨三四点钟，这间洗手间里没有其他人，水流声很浅，宴九盯着陆燃的眼睛，企图找到一点他在开玩笑的痕迹。 最终作罢。 他单手握了个拳，低下头问：“什么时候走？” “解散后，六月初，那边要开机了。” “那…陪我过生日吗？”宴九问他。 陆燃没回答。 宴九“哦”了一声，“不陪啊。” 半晌，他抬起头，拳头松开，两步从他面前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回去排练。” 后来想想，自己当初都冷静的不像话。 没哭没闹，甚至没问他一句为什么。 不过是少年心气，不愿放下面子去讨一个理由。 在他看来，陆燃是一个成熟理智的人，既然决定了的事，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他没提分手，甚至还像往常一般排练，只是陆燃终于忍不住，解散前一天跟他提了分手。 于是宴九第一次问了句，“理由。” “我一两年回不来。”陆燃说。 宴九气笑了，“你他妈又不是卖过去了，没有假期的吗。” “实在不行我也能过去。”宴九说。 “小九。”陆燃唤他，声音里带了点哑意，“你才18岁。” 宴九纠正，“17。” 陆燃一下笑开，“对，你才17岁，别等我了。” “我、乐、意、等。”宴九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蹦出来，陆燃看见他眼底血丝。 小朋友生气了。 陆燃虚虚握了一下手心，“别等了。” 苏辰禾他们还在训练室里练舞，宴九站在阳台上，借着夜色看清陆燃脸上表情，说了一句：“你别后悔。” 陆燃笑开，“不会。” 分手分的相当体面，宴九一身傲骨，也愿意放低语气问他陪不陪自己过生日，愿意不管不顾的说一句自己乐意等，可全被对方不轻不重的打了回来。 喉咙里一阵涩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也想过这人一定要走一定要分手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但是不像。 陆燃出国之后发展的确到了所有人都会眼红的地步，说是苦衷和强迫实在有点不靠谱。 可是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不是真的。 宴九坐在车里，在心里默数两秒钟，开口，“送我回……” “说不出来。”陆燃打断他。 “说不出来跟你没关系。”陆燃笑了笑，移开视线，继续开车。 于是憋在嗓子眼的一口气便卸了下来，宴九按了一下骰子，发出很清脆的咔哒声。 “宋阳挺有手段的，他知道我们俩在一起过。”陆燃说。 “他那天找我，问我要不要出国，我拒绝了。” “我参加比赛的时候没有经济团队你还记得吗？” 宴九皱了皱眉，从嗓子眼里憋出来一声“嗯”。 “我原本是打算组合解散就自己开工作室的，然后出了意外。”陆燃说起这些事语气很淡，像是这事根本没发生在他身上。 “盛和跟宇金签了个对赌协议，输了，输的挺惨。”他说，“那时候盛和最赚钱的是我们团。” “或者说，是我们俩。” 宴九眉头拧的更深，便听见陆燃低声道：“可是组合快解散了，那边原本是打算把你从嘉图买过去再卖到宇金。” “你没同意。”陆燃侧过头笑了一下，宴九看见他眼底类似于庆幸的表情，心脏没由来的抽了一下。 “然后就找到我了。” 宋阳一开始也是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说到后面就冷了脸，坐在沙发椅上，不轻不重地来了一句，“你和宴九什么关系。” “合约到期，你们和我们就没关系了。” “公开是不是也无所谓？” 宋阳靠在沙发上，抬眼看向对面的青年，几乎是笑着问出了这一句。 七个出道位，一百多个人争，陆燃知道宴九有多么想站在镜头前。 他本来就有了从商的念头，哪怕不在幕前也可以风风光光的走下去，但是宴九不行。 他才十七岁。 他有锦绣前程。 …… 他挑了几个关键词说出来，宴九就懂了。 安静半晌，他开了窗。 晚风吸进鼻腔的那一瞬间，宴九才从无可遏制的沉重中缓出一口气。 然后开口，特别缓慢低声地扔出两个字，“傻、逼。” 陆燃一怔，旋即低笑开，“嗯，我是傻逼。” 宴九：“然后呢？” “然后我把宋阳手里的证据要回来了，签了合同，出国了。”他顿了顿，侧过头对宴九笑，“发展得还挺好。” 三年浓缩成三十个字，宴九想骂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骂。 车停了下来，宴九眼尖，瞟见花坛角落蹲了几个人，“你开我车回去。” 陆燃熄火动作一顿，侧过头看向宴九。 宴九特别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你现在跟我上去，我怕我忍不住揍人。” 陆燃其实想来一句“家暴也无所谓”，一眼看见宴九身上藏不住的戾气，识相的闭了嘴。 饶是这样，宴九走出去两步又退了回来，敲了下车窗。 陆燃坐在车里，抬头看向他，以为他忘了说什么。 然后就听见宴九又丢下两个字：“傻逼。” “……” 等他彻底消失在电梯口，陆燃才忍不住伸出手握拳抵住嘴低笑了一声。 小朋友真的很可爱。 发脾气也可爱。 · 宴九回家洗澡前后不超过一个小时，打开手机一看，微信群炸了，私聊也全都是小红点。 -江铎：前任复合？ -郭健：你这……巴不得狗仔找到你？ -郭健：你看看想往哪方面发展，我这边安排一下。 宴九想了想，让他看着办，发出去之后又加了一句。 -宴九：我跟他没仇。 郭健之所以会问他想往哪方面发展，宴九猜测也是因为自己说过一句有仇，他怕发展成社会主义兄弟情宴九会不开心。 再切出来他点开江铎对话框。 -宴九：没。 头发还湿着，宴九扯了条毛巾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眼神暗了一会，打字。 -宴九：我觉得他有病。 那边回的很快。 -江铎：那方面的病？是不举还是什么？ -江铎：虽然你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你也为他守身如玉这么多年。 后来干脆发了条语音： “我知道你们俩感情基础好，我也知道你肯定放不下他，但他万一真那方面有病，你还是考虑清楚吧。”那边顿了顿，“毕竟后半生性.福重要。” 宴九：“……” -宴九：不是。 -宴九：他脑子有坑。 说完他切出来，微信群里苏辰禾他们又在起哄，说他们俩出去吃饭不喊上他一起。 宴九没回复，终于点进微博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看到热搜第一变成了：陆燃宴九聚餐 配图好几张，有他们俩一起从饭店正门走出来的，有被挤在门前动不了的，还有赶着下楼拍的背影。 一张接着一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恋情公布被锤。 宴九点开评论，又是一次冰火两重天。 cp粉嗑糖嗑的不亦乐乎，唯粉表示队友情莫组cp，团粉则泪流满面大喊有生之年。 【@69szd：我！说！什！么！！！看p4，燃燃抓崽崽手那张动图！！我原地鸡叫升天！】 -@我嗑的cp必须he：我我我我语无伦次我在线鸡叫我原地boomboomboom，这俩真的变着法的杀我。 -@你听过su吗：别的不说，就燃燃那个皱眉好吧，燃燃多温柔的一个人谁不知道，这一看到小九被挤，直接当着粉丝面皱眉。你品，你细品。 -@我可以be：品什么啊品，燃燃在崽崽这什么时候有过表情管理。 宴九看到后面，甚至看到他们刷起来一个tag： #陆燃表情管理# cp粉的本意是刷陆燃表情管理没有成功过，到最后被粉丝控评成了这人表情管理特别绝。 宴九摇摇头扯了个笑，头发干的差不多了，他把毛巾放到一边，打开冰箱柜门拿出来一瓶可乐坐在吧台上，准备等它变温了再喝。 宴九继续看微博热评，一不小心点进广场，看到几条微博。 【@燃燃独自美丽：我真的佛了佛了佛了，为什么不能当成正常的队友叙旧，这群cp鸡看谁都像有一腿是吗？/给跪了.jpg】 -@燃爆天际：我也是真的没话说，队友情兄弟情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扯是一对，巴不得两家都糊？ -@九九啵一口：srds，我是九九的粉，也觉得这不太合适，大环境谁都知道，强捧遭天谴，两个男艺人天天卖腐，就算作品再好迟早也会被封杀的，我现在看见lr两个字就慌得一批。 -@吃瓜路人：纯吃瓜，理智发声，这家cp粉这么多，到时候万一哪个谈恋爱估计会遭反噬。 宴九手搭在可乐罐上，冷气顺着指尖钻进来，冰的他有些冷。 他继续往下翻，这样的言论不多，但每隔几条里面总会钻出来一个，明晃晃的摆在那，刺眼。 宴九眯了眯眼睛，想着回来的路上陆燃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出的那几句话。 他甚至连当时宋阳跟他说了些什么都没提，但是宴九莫名懂他。 也是因为太懂他了，所以反应过来第一句话就骂了一句傻逼。 只是冷静下来，换了个角度，宴九不敢说自己能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他们可能有无数种从光鲜亮丽的地方跌下来的可能，唯一不愿意的是对方因为自己跌下来。 舍不得。 那些光影交错的梦想太重，他们舍不得看见喜欢的人被迫放弃。 宴九点开微信，江铎心特别大的给他发了一句： -江铎：那没事，你聪明，你们俩正好互补。 宴九一下笑开，翻到那个海绵宝宝头像，手指按在输入栏半天不知道说什么，点到备注，把“狗逼陆燃”四个字一个个删掉。 然后手指静止在屏幕上方，一时间不知道该打什么字。 想了半天，输了两个字母：lu 切出来的时候瞥见左上角一行字： [对方正在输入中……] 于是宴九静悄悄地等了几秒钟，右手食指一勾勾开可乐罐拉环。 -lu：别喝冰的。 这四个字冒出来宴九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甚至以为陆燃上次来他家在他家里装了摄像头。 接着手机又震了一下。 -lu：知道你心情不好，别折腾胃。 -lu：我好不容易给你养好的胃，别欺负它。 宴九耳朵一红，下意识用手指冰了冰，打字： -宴九：滚。 那边安静了一会，宴九看着左上方输入中提示一直出现又消失，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便看见他问了句： -lu：还在生气吗？ -lu：实在气不过可以打我一顿，不然我现在去你那？ 真不是宴九多想，他这话一冒出来宴九就想问他在哪打，怎么打，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怎么回。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垂头发了三条消息。 -宴九：不用。 -宴九：对不起。 -宴九：以后别这样了。 消息刚发出去，那边电话就打了过来，宴九眨眨眼睛，很意外地听见陆燃声音里带了点急意，“小九？” 宴九愣愣地，“嗯。” “还在生气？” “没有。” 话音一落宴九才发觉自己刚刚那几条消息的确容易让人误会，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没生气，就是……” “什么？” 宴九往手边扫了一眼，“就是我正准备喝可乐，刚拉开拉环。” 他自觉说的正常，落到陆燃耳朵里全变了味道，无端生出一丝委屈来。 陆燃笑了笑，哄他，“别喝，晚上喝烧胃。” “知道，挂了。”宴九这时候不太想说话，挂电话挂的特别快。 挂完才看见陆燃又给他发了消息。 -lu：挂的太快了。 -lu：[语音消息] 两秒，宴九怔了怔，点开。 一把磁性的低音炮在客厅里炸开：“晚安。” 宴九手指比脑子快，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手机盖了过去，看着手机壳发呆。 等到震动声再响起，他才翻回去。 群聊，苏辰禾艾特了他跟陆燃。 [@宴九@luran你们俩晚上跟阳哥一起吃的饭？] 宴九一怔，点开配图。 【@经纪人宋阳：几年不见，两个小朋友越来越优秀了，虽然最后散场的时候闹了点乌龙，但还是很开心今晚能聚在一起。】 配图是晚上在包厢的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 宴九看着这张截图，眼睛微闭，拇指按住无名指关节，很清脆的捏了一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评论区掉落红包，给大家比心心~ 说个鬼故事，我居然一直18+3等于22，小九生生给我拉大了一岁（什） 第25章 宋阳这条微博发出来没什么意义，唯一的意义大概就是让团粉骂他。 【@你听过su吗：别带我哥，如果没有你，他们本来可以发展的更好/微笑.jpg】 -@S妹大胆往前走：宁做个人吧，盛和川娱不做人，宋阳不做人，被骂上热搜这事你不记得了吗？别蹭崽崽们的热度，求你别吸血。 -@S团天下无双：真的，我说真的，你有这功夫不如去跟盛和好好提点建议，上半年刚选出来的U7团，你好好运营吧，我真怕最后又变成S-seven那样。 宴九看到这些评论，原本憋着些烦躁的脾气一下子像是落在了棉花上，半晌，他手指碰到可乐瓶身，勾唇轻笑了一下。 S-seven出道声势浩大，奈何盛和川娱没有很好的运营，陆燃宴九能有之后的人气完全是本身实力够硬。 至于其他人，有些甚至在seeu出道当夜就已经是从艺生涯中的最高光时刻。 宴九切出微博，重新点进群聊，上一条消息还是苏辰禾发的。 其他人没说话，具体在想些什么，宴九没猜，也懒得去猜。 他打字。 [宴九：没有，我们俩没吃就跑了。] 群里安静了好几秒，苏辰禾发了一段语音，宴九一点开，长达五秒的哈哈哈才进入正题。 “哈哈哈哈卧槽！你们俩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吗！” [洛晚：……] [洛晚：我也想这么硬气。] 他们几个都不太喜欢宋阳，这人手段是有，但大多不入流。 以前宴九还愿意跟他维持表面良好的关系，可是知道他甚至拿自己威胁过陆燃之后，没直接去微博底下撕他已经是教养好了。 对赌这事说出来其实挺正常，盛和要么赔钱要么赔人，那些年里全公司的确是陆燃潜力最大，吸金能力最强。 宴九甚至怀疑，盛和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陆燃。 没签经济公司，没有背后势力，又有软肋给他们拿捏着。 只要拿自己威胁一下，陆燃很难拒绝。 宋阳找自己的那一遭，更像是个幌子。 宴九抓抓头发，再看手机怔了一怔。 [luran：不是去睡觉了吗？] 这人，苏辰禾艾特没艾特出来，自己回了一条消息他上赶着蹦出来了。 宴九眯了下眼睛。 [宴九：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睡觉了。] [苏苏：靠！别把我当透明人！] [苏苏：正好，你们俩都在，什么时候约个饭！] [苏苏：你们再私下联动我就去微博发截图控诉了啊！！！/发怒.jpg] 宴九都能想到屏幕背后苏辰禾暴走的表情，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群聊消息刷了好多条，一看见约饭，一个个全都跳了出来。 [洛晚：燃哥你回国都一个月了，再不聚一聚，团内不和的传闻坐实了啊] [WUHOO：快快快！我最近有空，不然明天聚吧，你们都在哪？] [宋眠：北京。] [白书俞：刚到家，随时可以收拾收拾出去。] [苏苏：我在上海，两个小时机票的事，约饭我马上就订票。] 一条接着一条的，苏辰禾疯狂艾特他们俩，宴九被他们闹得没脾气，挠挠后脖子笑了笑，正想答应便见到一派热情里面被人浇了盆冷水。 [luran：别说话。] 他是队长，说话向来有威慑力，就算之前苏辰禾他们再闹，这三个字一出来，谁也没有第一个发消息。 [luran：小九有时间吗，还想吃火锅？] 夜色深深，车流在窗外闪动，宴九觉得光一闪一闪的，带着丝恼人的热意。 手机放在吧台上，他无意识的小幅度旋转想要降降温，眼见着这两条消息之后群炸了，再然后苏辰禾直接拉了个群聊语音。 宴九犹豫两秒钟，点了同意。 “做不做人了！就问你做不做人了！” “比赛四个月，成团两年，认识两千天！你眼里就小九一个是吧！” 这是苏辰禾暴躁怨怼的控诉。 宴九勾唇，听见一道干净的少年音响起。 “你不是他们俩cp粉吗，作为一个粉头，看见这一幕不应该开心吗？” “洛洛你别说话，换我我也暴走，cp粉可以当，但饭不能欠。”吴昊进来的迟，听见这句话直接给他打断。 “就是！还是昊哥懂我，你们俩但凡别差别对待的这么明显，我现在嗑糖嗑得舒服的很！” “噗，你们这一个个的，怎么还跟五年前一样。”白书俞笑道。 “他们什么时候变过。”宋眠轻声道，语意里全是熟稔。 宴九怔了怔，便听见陆燃低低的笑了一声。 他声音辨识度很高，低低沉沉的，有着独属于他的慵懒散漫。 “小九还想吃火锅吗？” “……靠。”苏辰禾已经受不了他们俩这旁若无人的劲了。 宴九眨了眨眼睛，想起之前直播的时候说的事，“没有很想吃，随口一提。” “我想吃啊我想吃！”苏辰禾一声哀嚎。 宴九笑开，“你胃成吗？” 苏辰禾接上：“谁？我吗，我胃好得很啊。” “你闭嘴吧。”洛晚打断他，“小九问的是燃哥。” 话筒里又是好几道笑声，陆燃低声道：“吃九宫格就好，你也不能吃太辣的。” 宴九耳朵一红，硬气回答：“我能。” “好，你能。”陆燃依着他，惯孩子似的，“明天晚上七点，我到时候给你们发定位。” “说好了，你请啊。”苏辰禾立马说，连洛晚都看不下去他这幅样子，一个“你”字冒出来就闭了麦，陆燃那边笑着答应，这人便得寸进尺，“机票呢，你报销吗？” 陆燃：“不。” “啊——” “你不来我还省点，挂了。” 说着要挂的人半天也没有退语音，苏辰禾等人都退光了还在跟他磨机票的事，陆燃突然唤了他一声，“苏苏。” “啊……嗯。” “你刚刚那个问题，再问一遍。” “什么？”苏辰禾愣愣的，“报销机票？” 陆燃差点给他气笑出来，“不是。” “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是的。” “至于机票，你自己定，挂了。” 苏辰禾还来不及反应，语聊里面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等到窗外有一道鸣笛声响起，他终于记起来自己问了句什么。 -“比赛四个月，成团两年，认识两千天！你眼里就小九一个是吧！” 陆燃说：“是的。” 过了很久，他捏住手机笑了一下。 宋眠说他们什么时候变过。 哪怕过了五年，他们也还是最开始在基地里、一百多个人住在宿舍楼，互相乱窜、手足与共、没事抢对方一包辣条的少年。 喜欢就大方承认，有些事在他们之间不需要隐瞒。 · 不是工作日，宴九难得起了个大早，坐在钢琴前面边弹边写了一上午才觉得肚子有些饿。 他扫了一眼纸上清瘦的字体，以及密密麻麻的横线涂鸦，吐出一口气，起身点外卖。 拿起手机才发现郭健给他发了条消息。 -郭健：有一部电影，双男主，我给你争取了一下，下周有试镜，你去吗？ 郭健对他一直都挺好，也不是那种将艺人当成赚钱工具的经纪人，也许是顾忌着他再过几个月就要和嘉图解约，连这事都要先问他一句去不去。 双男主的电影，没道理拒绝，宴九发过去一个“好”字，等外卖到了才突然想起来送江铎来自己家的那天晚上陆燃说过的话。 他一愣，下意识想问郭健是什么片子，转念又想起来陆燃根本就没说电影名叫什么。 宴九咬了下筷子，最终摁灭了手机。 试镜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人，就算真那么巧碰上了，他们俩也不一定都会参演。 怕什么。 陆燃定位晚上五点就发了过来，他说是担心堵车。 宴九戴好帽子，出门的时候停了一下，多带了一个口罩放在裤兜里，才下了楼。 超跑还在陆燃那，好在之前丢在酒吧的车给助理开了回来。 陆燃选的地方不偏，从他家过去要走的也不是主干道，但毕竟晚高峰，宴九还是实实在在地被堵在高架桥上好一会才到了地方。 期间群聊响了好多遍，苏辰禾真诚发问为什么这里比上海还要堵。 顺手还拍了个被堵在主干道上的视频，车头连着车尾，一眼望过去夕阳都比车跑得快。 宴九心好，没打算嘲笑他选错了路，可是陆燃没那么好心，甚至还跟他说七点不到就不等他了。 苏辰禾在群里发了六个点，转手发了条微博。 【@苏辰禾：我，S-seven团欺，了解一下[图片]】 于是团欺到场的时候，亲眼看着其他六个人正把椅子一个一个堆在包厢角落，连一张也没给他留，就差让服务员把餐具也撤下去了。 苏辰禾：“……” 苏辰禾：“一个团的，至于这么狠心吗？” 陆燃挑眉，“自己立的人设，别崩了。” 苏辰禾愣在原地半晌，认命关上门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走到陆燃身边张开双臂想讨一个拥抱。 宴九来的时候陆燃已经坐在里面了，拥抱画面见了四次，这些年他们几个有的时候还聚聚。陆燃却是一直都没出现过，说是要他请吃饭，不过是太想念了，所以想见一面。 不然也不可能前一天在群里说了聚餐，后一天所有人都能空出时间。 说到底，谁不是行程压满身的艺人。 苏辰禾酝酿出了一腔的情绪，陆燃却只是抬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往碗里倒热水洗筷子，“别矫情，之前节目里不是见了吗。” 某团欺愣在原地，一副受伤的表情，洛晚坐在对面忍不住笑出声了，搬了把椅子到自己身边，“过来吧你，别加戏了。” “哥……我不是你最爱的苏苏了吗？” 陆燃洗筷子的手一顿，抬眸瞥向他，认认真真地说出四个字，“从来不是。” 宴九终于憋不住，一声笑了出来，陆燃抬眼看向他，然后宴九听见一声清脆的瓷器相碰的声音。 他低头，看见陆燃手正好从他碗上拿开，竹筷上还带了水渍，安安稳稳地放在他碟子旁边。 吴昊一个大直男看不懂这什么操作，嚷嚷了一声直接倒酒要碰杯。 宴九拿酒杯的时候都觉得耳边有些热。 这人明里暗里撩人真的一点也不收着。 聚餐主角一开始是陆燃，最后几个大男生喝多了，什么都聊，苏辰禾甚至抱着椅背在包厢里唱了一首歌，唱完悲愤地问了一句：“我唱歌很难听吗，上个节目怎么那么多人黑，当年比赛的时候说我是上帝吻过的嗓子，现在就说是唢呐了呜呜呜。” 吴昊：“你可闭嘴吧，你那算什么唢呐，最多是个破锣。” 洛晚白净的脸颊染了红晕，靠在椅子上看他闹，“昊哥你别搭理他，日常发酒疯。” 宴九喝了点酒，又实在没忍住吃了点辣的，胃有些疼，左手搭在小腹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醉是没醉，特别安静地靠着看他们一个接一个闹，甚至还有空跟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服务员打了个招呼，以示这些人没疯。 陆燃席间消失了一会，回来的时候可能氛围太像以前，宴九很突然地侧过头低声问了句，“去哪了？” 语意亲密得像是耳语。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怔了怔，宴九轻咳一声转开视线，右边衣摆却被人拽了一下。 动作很轻，就很像是上中学的时候两个同桌瞒着老师在桌子下面做什么小动作。 陆燃递给他一个玻璃杯，“去接了点热水，暖暖胃。” 又掏了下上衣口袋，拿出来一盒胃药，“吃完药捂着肚子，别折腾自己了。” 声音不轻不重的，宴九愣愣地接过杯子吞了药，隔着一层玻璃，手下温度触感滚烫，再隔着衣服传进腹部肌肤，他视线不自觉落到桌面那只酒杯上。 耳朵有些热。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醉了，甚至感觉耳朵被人很轻地捏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本章评论区继续掉落红包~~感谢大家的支持！！！ 呜呜呜我也想捏小九耳朵 明天请假一天，后天多更点，不准打我！！！（抱头乱窜.jpg） · 给大家推荐两篇基友的文，请一定吃我安利！！ 《捡到奶包子魔尊后我爆红了》by：漆灯墨雨 富二代宋熙然无视亿万家业，为梦想甘愿在娱乐圈当一个小糊咖。 跑了无数龙套之后，终于接到一个戏份挺多的反派角色——魔尊夜九渊。 一天，拍戏收工后，一个小奶娃插着腰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孩气鼓鼓：我才是夜九渊！你是何方妖孽，趁本尊真身未恢复，胆敢冒充本尊！ 宋熙然惊讶：cosplay？我也有粉丝了？ 小孩握紧拳头，头顶迅速蹿出了一束愤怒的小火苗。 · 很快，新闻报道铺天盖地就来了： 【宋熙然试镜视频曝光演技炸裂，无实物表演也能栩栩如生！】 宋熙然os：其实是有实物表演，他只是隐身了！ 【宋熙然身世曝光！身为富二代却单车出行生活简朴！】 宋熙然os：害！这都要从养了一只吞金兽说起…… 【宋熙然低调慈善，私下收养被遗弃儿童，颜好心也美！】 宋熙然os：……其实，我也是被碰瓷了QAQ …… 于是，宋熙然就此爆红了！ · 忽然有一天，小孩长大了，眼神邪魅声音暗哑，不仅长的帅，身材更是好得不像话。 夜九渊：熙然，早啊~ 宋熙然：早……等等！帅哥你谁？为什么在我床上？！ ◆豪门·颜好腿长·玄学天赋异禀·流量受 反派·霸道中二·魔界八万小弟·魔尊攻 ◆小孩是攻失去法力状态，一夜之间就能长大。 ============= 《火爆全网后我重生了》by：西三木 周衍作为星际传奇名厨主播，颜值就能上热搜，奈何非要靠厨艺，仅凭一个直播间改变星际饮食。 只是刚享受人生没多久‘啪’地一声重生回到最落魄的时候。 周衍：原来我这么穷过吗？ 在贫穷压迫下，星际多了一个甜点主播，活生生把星际平均体重拔高三斤。 粉丝们泪流成河：【本来我是想减肥的，但是直播间里实在是太香了。】 直播比上辈子还顺风顺水，只是没想到上辈子帮过他的人好像变了？ 上辈子支持他的首富恩人：“我穷得吃不起饭了，能合租吗？” 上辈子不离不弃的徒弟：“我从来就不想只做你徒弟” 上辈子欣赏他的草根将军：“你愿意，和我一起继承将军府吗？” 周衍：“……我只想直播而已。” 当他终于答应首富做他的男朋友， 周衍却在首富男朋友智脑上发现徒弟的账号以及聊天记录。 周衍：？ 继而又在男朋友的柜子里发现将军府的祖传戒指。 周衍：？？ 发现上辈子帮过自己的人都是自家男朋友的马甲，请问男朋友跪什么东西比较合适。 周衍冷笑：“说，你还有什么没坦白的。” 男朋友小心翼翼说：“重生……算吗？” ======= 吃我安利（震声！） 第26章 苏辰禾坐在他们对面，虽说是喝醉了，但是一眼瞟到这一幕，眼疾手快指了过来，“你们在干嘛呢？” 宴九：“？” 洛晚顺着他声音看过来，怔了一怔，眨眨眼睛，“小九耳朵上怎么了吗？” 陆燃：“有个虫子，帮他弄了下去。” 宴九：“……” 操！ 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陆燃一眼，后者笑得无畏，手指甚至还在空中掸了掸，好像真的有这回事一样。 苏辰禾压根不信，一句“听你瞎扯”甩了出来，陆燃不轻不重地说：“你刚刚唱歌我录音了。” 几人怔住一瞬，苏辰禾直接嘴巴张大停在原地不得动弹，白书俞笑了笑，“别逗他了。” 陆燃没应，这一桌七个人，就他一个人没喝，这时候清醒得不像话。 清醒地看着他们在这耍酒疯。 卸下了屏幕前层层伪装，在一间火锅店的包厢里闹腾。 他笑了笑，侧过头问宴九，“有没有觉得挺像的？” 宴九耳朵还有些热，下意识伸手捏了一下右耳，手下触感微热，有一处凹进。 他在那里打过一个耳洞。 宴九轻声回：“你说出道夜吗？” 五年前的五月二十号，S-seven成团。 宴九跟陆燃有过无数个合作舞台，偏偏出道夜没选到同一首歌。 那天晚上声势浩大，请了业内极富盛名的主持人热场，宴九一首歌唱完，满头大汗下场的时候，在后台瞥见了一个人。 人来人往中，陆燃穿了一件t恤，油彩的颜色大块大块的在白布上渲染开，视觉冲击强烈，头发染了暖金色，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安静地立在那。 他懵了懵，不知道这人在干嘛，摄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队友拥抱在一起大喊大叫，宴九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然后陆燃走了过来。 宴九站在广告牌前接受采访，隐约能听见舞台上主持人cue下一首歌。 陆燃的。 灯光很暗，宴九心不在焉地回答问题，余光却总是忍不住瞟到右侧过道，过了两秒钟，他看见剩下四个人从备场区窜了出来，一把勾住陆燃脖子要往前。 苏辰禾跟陆燃一组，一直在苍蝇搓手，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 两组队伍擦肩而过的时候，苏辰禾甚至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宴九点点头，下一秒看见陆燃抬手，在耳朵上碰了一下，然后跟队友说了几句话，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辛苦了。”陆燃说。 队友笑着跟他打招呼，陆燃伸出胳膊一个个握手相撞过来，最后停在宴九面前，拉住他手给了个拥抱。 要撤离的时候，宴九听见他说：“辛苦了，做的很好。” 三个字说了两遍，宴九反应过来耳朵有些红，手心有一个冰凉的东西硌着人，等到摄像头拍不到的时候，他低头，看见手里躺着一枚黑曜石耳钉。 后台有一块大屏幕，陆燃那组是最后一组表演的训练生，宴九看见舞台中心那个人笑得张扬，左耳一枚黑色耳钉反着璀璨的光芒。 然后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将自己耳朵上本来的耳饰摘了下来，反手戴上陆燃那一枚。 金属穿过耳洞的那一瞬间，冰冰凉凉的触感很像那人身上的冷松香。 他觉得有些慌张。 陆燃在舞台上的张力很强，有他在的组合，视线很难从他身上移开，宴九一整晚都在看他和他左耳那枚黑色耳钉。 后来苏辰禾在烧烤店里抓着宴九问自己跳的怎么样的时候，他特别实诚地来了一句：“没看。” 四个多月的比赛结束，一百多个男生的毕业典礼。 组合刚成团，匆匆接受了一个采访，陆燃瞥见门外一闪而过的熟悉训练服，侧头给他们使了个眼神。 紧接着，以陆燃为首，笑着说了句“抱歉，去趟洗手间”开始，新晋男团S-seven成员一个接一个从镜头前溜开，躲过所有采访，从基地小门出去，绕了三个路口，找到一家露天烧烤店。 烧烤店有一个院子，院子很大，足够容纳一百多个人。 陆燃推开院门的那一瞬间，礼炮从两侧嘭地一声炸开，洒了他一身飘带。 宴九听见那些人笑着说恭喜。 初夏，哪里都热热闹闹嘈杂得厉害。宴九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脚下踩了一块草坪，陆燃在他身边，扫了一眼之后低声说：“抬脚。” 宴九怔怔的，却还是依言抬起了脚，然后就看见这人拿了桌上的杯子，在他脚边洒了一圈水，“小心蚊子。” 他做这个举动做的非常正常，宴九维持着双脚悬空、手随意放在胸前的样子，脸上还带了点呆，一转眼陆燃抬起头瞥见他这副模样，怔住一秒就笑了出来。 伸手想揉他头发，又是一头的定型啫喱，只能作罢，改为捏了一下他耳朵。 挤压感自耳垂传进大脑的一瞬间，宴九回过神来，抬手，“刚刚你给我的耳钉，怕掉了才戴上，还……” 陆燃拿了串烤翅放到他碟子里，收手的时候碰了碰他指尖，“给你了就戴着。” 声音低低的，无端带了丝宠溺。 陆燃坐在他右边，宴九耳钉戴在右耳，两人坐一起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出端倪。 苏辰禾以最后一名出道，大悲大喜、大惊大吓之后，喝酒几乎放开了灌，这时一眼瞥见他们俩，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你们俩……燃哥怎么变成小九了，不对不对，小九变成燃哥了，这耳钉早上我看见燃哥戴的呀。” 宴九低下头吃着盘里的烧烤，难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都是群半大男生，喝了点酒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吵吵闹闹间，从刚进基地初评级你说我衣服不好看，到后来在食堂吃饭你抢我一个鸡腿这点事都能拉个八百集电视剧。 宴席过半，宴九身后绕来了几个人，他放下签子疑惑地回看，便看见那几个男生比了个“嘘”的动作，转手就合力把陆燃扛了起来扔到草坪中间，身侧是支起的烧烤架子，火苗“噼啪”着。 “燃哥唱一个！” “燃哥跳一段！” “燃哥来一首！！” “……” 身边每个人都在起哄，宴九坐在座位上边吃烧烤边看戏，陆燃一个眼神扫过来看见他这样，眼中闪过一秒的诧异，便隔空喊了一句“你个小没良心的。” 宴九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等到陆燃回来之后才追悔莫及。 一百二十个人，七个成功出道的，从陆燃开始，谁都逃不掉被整的命。 站在草坪中间刚刚陆燃所在的位置的时候，宴九心里连“报应”这两个字都有了画面。 微软雅黑，大写加粗…… 好在他们俩都没被整的太惨。 一个是因为不喜欢闹，另一个则是因为“小阎王”这三个字在全体训练生里面传开了，没人敢惹他。 而“小阎王”本人这时候坐在凳子上，微微向后仰着，眯着眼睛透过迷蒙的光看这群喧闹哭笑的少年，才真真切切地想起来，自己和他们一起度过了朝夕相处的一百多天。 苏辰禾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在中间差点被起哄到要跳脱衣舞，好在洛晚及时赶了上去，一把在人头上敲了一下，才给他抓回自己位置上，坐了下来这人还不老实，一脚踩上凳子就站了起来，“来！我给大家飚一首青藏高原。” “喝高了吧你。”不知道谁顺手抓了个烤馒头给他砸过去，正好砸进他头发里。 一头浅蓝色蓬松卷发里窝了个馒头，活像是母鸡下蛋。 宴九没忍住，在一片大笑中低声笑了出来。 撑在椅子上的手被人碰了一下，宴九回头，对上陆燃视线，“醉了？” 他摇摇头，轻声回：“没有。” 陆燃道：“脸红了。” 宴九眨眨眼睛，下意识抬手用手背碰了一下脸颊，的确是有点热。 一转眼却看见陆燃笑弯了腰。 他眯起眼睛，危险地说：“耍我？” 陆燃：“不敢。” 这哪是不敢的样子，分明就是耍过人，并且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之后的模样。 宴九一胳膊肘往后向他肚子袭去，陆燃躲也不躲，任他打自己，打完才问：“解气了吗？” “没生气。”宴九闷闷回，还是有些懵，哪只眼看出来他生气了。 他是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的人吗？ 下一秒却听见陆燃说：“不是这个。” “C位，你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要吗？” “不生气吗？” 陆燃是当之无愧的王，C位出道，宴九第二，跟他相差了将近九百万票。 而第三的洛晚跟自己相差也不过才两百万。 哪有什么好生气的，技不如人，这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实。 “不生气。”宴九摇摇头，“而且我本来也是C。” 少年仰头轻笑，眼里闪过的颜色名字叫轻狂。 夏夜星空闪烁，陆燃给他笑晃了神，右耳那枚属于自己的耳钉闪着光。 半晌他才低低地道：“嗯，你是。” 出道夜舞台，宴九的确是他那首歌的C位。 良久，宴九听见他低声问：“那我现在可以正式追你了吗？” 宴九扭头，看见陆燃笑得温柔。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现在问能不能追他…… 宴九当时只觉得，这个人可能有点毛病。 而这时候听见耳边一声略带着问询意味上扬着的“嗯”的时候，宴九有些发蒙。 他扭过头，“什么？” 包厢里很吵，火锅热气熏得鼻间都是辣油的味道，陆燃身上草木香味很舒服。 他开口，低声问：“小九，我现在可以重新追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九：不可以。 · 动手前：我今天能写很多。 动手后：（手：你不可以） 评论区掉落红包，小可爱们也太高冷了QAQ，快来领取你们的jjb！！！ 第27章 宴九早上是被门铃声吵起来的。 他这段时间属于休假，特意跟郭健说过不接通告，连睡觉手机都关了静音，一大早被吵醒的时候一脸不耐烦，皱着眉头开门。 是助理小姐姐，他怔了怔，脾气好了点，“怎么了？” 张静愣了愣，抬手转手上的钥匙，“哥你不是让我给你把车开回来的吗？” 宴九呆在门口，半晌才侧开身子放人进来，顺手敲了敲自己脑袋。 张静：“你再不开门我就要自己进来了。” 他们俩之间界限很清楚，宴九也不是个事儿多的艺人，不经允许，张静从来不干预他的私生活，所以就算知道他家门锁密码，除非急事也一定是按门铃。 宴九关好门去洗手间洗漱，张静把钥匙放到玄关处，“哥你快一点，你不是约陈老师约了半个月吗，人家今天上午好不容易有点时间。” 陈先华是业内有名的编曲老师，一打开门看见张静宴九就想起了这件事。 他的确约了很久。 要不是昨晚喝多了酒的话，他今天绝对不会一早起来这么迷糊。 想到昨晚，宴九手顿了顿，不自觉看向镜子，视线落在自己右耳。 一开始他以为是错觉，不过是回忆里突然蹦出来的一句话，后来回忆和现实突然交错，宴九转过头看见陆燃笑得温柔，很认真地问他这一句。 然后…… 想都没想，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宴九吐掉口中泡沫，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张静见他这样吓了一跳，“哥你这咋回事啊，刷牙刷笑了？？？” 宴九掬了把水洗脸，弯着腰回答：“姐你别逗我了。” 张静其实比他还大几岁，但是习惯喊宴九哥，认识这么久也没改过。 宴九擦干脸出来，“我去换身衣服就出门。” 张静：“不急，又不化妆，吃过早饭再走。” “在车上吃一样的。”宴九道。 结果换好衣服出来，看见餐桌上已经摊开了几个外卖盒子，筷子放在边上，张静抱了胳膊，眼睛向下扫，“乖乖吃完再走，还想进医院？” 宴九一顿，无奈地走过去，“真进去又不会辞你。” 张静冷声道：“怕你死在家里，我找不到这么好伺候的明星了。” 声音是冷，但话里的关心却藏不住，宴九没法反驳她，乖乖吃完早餐跟她上了车。 约着见面的地方是一家音乐培训机构，陈先华偶尔会抽时间来这边做特约讲师。 张静跟前台打过招呼，两人便被带着上楼，准备去一间空的教室，路过一扇门前，宴九顿了顿，停在门口。 这里每个房间之间隔音效果很好，宴九站在门前也只能听见里面传来很轻微的哼唱声。 在学音律。 教课的老师正是陈先华，五十多岁，面容瞿瘦，黑发里带了几丝银。 宴九低头笑开，转身跟着接待人员去了空教室。 一进门张静看了看，确认没有摄像头后才往外走，“我去外面等你。” 宴九点头，坐在凳子上摸了下钢琴。 陈先华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弹和弦，无意识随手弹，边弹边试。 “要写歌了？”一道硬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宴九连忙站起身鞠了个躬，“老师。” “跟我这么拘束干嘛。”陈先华摆摆手，拉了个凳子坐他对面，“给我看看词。” 宴九递过去一张纸，字迹干净清楚，一眼就能看出来写的人很认真。 他在旁边甚至还自己加了个调，陈先华看着看着就哼了出来，是很舒服的一首抒情歌，有着干净明媚的少年气。 “情歌？”陈先华哼完无意识睁大了眼睛。 宴九笑着摇头，“不是，还没定型，想问问老师该往哪个方向走？” 当初seeu节目组请的编曲老师就是陈先华，宴九和他交流过很多次意见，对他信任度很高。 陈先华提了几个点之后，突然来了一句，“说起来你这歌的感觉，跟陆燃挺像的。” 宴九微怔，“有吗？” 陆燃的歌他差不多都听过，个人色彩强烈。 浓烈、大胆、创新，配合上舞台很容易就产生炸裂效果。 应该是没写过这一类型的歌曲的。 陈先华摇摇头，“还没发，之前给我听过要我给意见。说实话你们俩小孩有什么好找我要意见的，一个个天赋都特别好，可惜就是定不下心。” 他说着颇为不开心地瞪了宴九一眼，宴九立马低头认错，“是我浮躁了。” 陈先华：“也不怪你，市场就是这样。” 谈完宴九原本想请陈先华去吃饭，但他说自己忙着上课，没时间，顺便还来了句他要是有空可以帮他教教孩子。 宴九懵了一瞬，笑着应下。 于是从培训机构出来，坐上车的时候，便看见微信里几个圈内好友来恭喜他又上热搜。 宴九点进微博，热搜停在13，还有上升趋势。 他深信自己没买热搜，那就只能是自然涨的。 #宴九教孩子唱歌# 【@九九是麻麻的宝贝：？？？看见标题我就进来了，我家小九才三岁呢，他哪儿来的孩子？？】 -@崽崽天下第一可爱：哈哈哈姐妹淡定一点，你看视频啦！ 宴九点进去，看见从门口拍的一段视频。 教室不大，只容纳了十多个人，陈先华在教理论知识，宴九坐在窗边一架白色钢琴前，安静地弹了一首小夜曲。 后面也的确是教了唱歌发声，但大多数看过视频的人重点都落在了前面几分钟。 宴九素颜出镜，头发有些长了，黑色微卷，额前略显凌乱，穿的是很干净的白衬衫牛仔裤，光线很好，落到窗棂上，再反射到钢琴表面，最后落进青年眼眸，平白生出七分温柔。 这个人比赛的时候一身刺，后来出道之后越来越会收敛，五年时间过去，粉丝提起他总要加一句温柔。 【@咿呀咿呀哟：我get到宴九的颜了！这简直就是少年时期每个女孩子心里都会去暗恋的校草啊！！！】 -@找个1：性别男，实话实说，男孩子也会。 -@奶黄包很好吃：这什么小说人物，有才华又有颜，性格还这么好，温柔杀我。 宴九看见这条，突然有些心虚，转眼瞥见下面自己粉丝略带犹豫地发了六个点，于是点进她主页，不出意外地看见刚刚发的一条微博。 【@九九是麻麻的宝贝：看见别人夸儿砸我开心的一批，但是看见一句“温柔杀我”我整个人心虚得汗都快滴下来了，我生怕他们找出来崽崽以前节目冷脸的视频】 -别怕，这视频多的一批，不找也有。 -主要就是比赛的时候很多，后来基本就没了。 -u1s1，崽崽现在的确是温柔得多了，不知道是被谁影响的/狗头.jpg 宴九看见这条评论立马切了出去，然后看见底下一条猜测。 【@69szd：陈先华老师？小九这是要写歌了？说起来燃哥是不是也快发歌了？这俩？？？/吃瓜.jpg】 到哪都逃不过这个名字，宴九认命退了出来，关了手机靠在椅背上补眠。 张静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道：“哥，郭哥说一会发剧本片段给你，下个星期去试镜。” 宴九“嗯”了一声，继续睡觉。 睡着睡着，手机震了几下。 他以为是郭健发的消息就没管，直到下车才发现除了郭健，还有一个人给他发了消息。 宴九愣了愣，点进去。 -lu：你要去试镜？ -lu：剧本发你，你先准备一下。 后面接着的是几个文件，宴九点开一看，比郭健发的都多。 -宴九：作弊？ -lu：小说改编的，别人随便找找也能找到。 这大段大段的剖析注释，跟他说随便找找也能找到？ 宴九勾了个笑，边按电梯边打字： [跟制片吃过饭了不起哦？] 想了想又给删掉，问： [你确定要接了？] -lu：差不多，班底挺好的，所以你快点看剧本。 -宴九：关我什么事？ 那边停了几秒钟，宴九差点以为是电梯里没信号，出来才看见聊天界面蹦出来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lu：我不想跟别人拍感情戏。 -lu：就算是假的也不愿意。 -lu：所以你快看剧本，跟我演对手戏。 七月初，空气闷热，宴九觉得耳朵一阵发烫，却还是冷着脸打字： -宴九：职业操守喂狗了？ -lu：不是。 -lu：是因为有机会可以不守职业操守。 因为有机会不假装，有机会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演彼此相爱的人，所以陆燃想要去争取一下。 宴九打开门，直接开了冷气，才让一身的燥热散了点。 他想起来昨晚自己说过那句话之后，陆燃浅笑着说一声“知道了”，然后移开视线。 他送自己回家，宴九手碰到门把要下车，身侧那人很轻地唤了一声，“小九，我可以再争取争取吗？” 宴九当时喝了酒，脸都红了，硬着骨头不看他，闷声丢了一句“我又管不到你”就走人。 然后这个人就来“争取”了。 宴九真觉得粉丝担心得没错，他那身脾气还在骨子里没散掉。 于是他眯眼打字： [再过几个月你是不是就要签我了？] -lu：你要是想早点也可以，违约金我付。 宴九：“……” 话卡住了，他深呼吸一口气，按着自己的手继续回： -宴九：研究显示，办公室恋情是使工作效率降低的因素之一，我真诚建议你在公司条款里加一句禁止办公室恋情。 作者有话要说：小九这小脑袋瓜子里面都在想什么哦 第28章 宴九拍的上一部电视剧是《惊昼》，还在后期制作中，预计播出要到冬天，不出意外能上星。 《落云之下》则又是一部大ip改编的剧本，耽美设定的古装玄幻剧，和《惊昼》的大男主权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 虽然是双男主的设定，但是番位有所区别，放出来的试镜角色是剧本里定位为受的徒弟。 宴九看着陆燃给他的剧本，再看看徒弟和师父的各种互动，有那么一瞬间不太想遵守职业操守。 太羞耻了。 陆燃消息发过来的时候，宴九正坐在试镜间等导演。 除他以外还有四个人，都是时下炙手可热的小鲜肉，其中一个还是在他后一届seeu出道的一个男团成员，姓李。 一见面他就凑上来喊了一声“师哥好。” 宴九摘了眼镜，点了下头。 李承阳立马就打开了话匣子，跟其他三人边说边吹，“我师哥，宴九，你们都知道吧。选秀出道，唱功一流，演技还好的一塌糊涂。” “《家国》你们都看过吧，那时候我哥都没学过表演都演的那么好，今天我们怕是来陪跑的了。” “我当时还在组合里的时候，阳哥天天夸你，音乐实力强，演技还好。” “诶，哥，你不是刚杀青一部剧吗，王导的片子，质量一定好，会上星的吧。” 滔滔不绝、喋喋不休、滚滚长江天上来。 宴九在听见他说那一句“我们怕是来陪跑的了”的时候就不自觉皱了眉，这时候李承阳主动cue他，他顿了顿，冷声道：“你比我大一岁，别喊哥了。” 缓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没什么话语权，上不上星要看排片。” 张静作为他助理，跟人一起进了来，这时候走到角落，地上放了一箱矿泉水，她走过去弯腰拿起一瓶递给宴九，“哥，喝点水。” 宴九接过瓶身，拧开喝了一口，用动作表明自己现在不太愿意说话。 原本没这么抗拒的，如果李承阳不来这一出的话。 娱乐圈里的人，一个个都是在染缸里泡久了的人精，随便几句话就容易得罪人。 宴九已经很少说话，偏偏有人给他招仇恨。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到好资源，来试镜必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这五个人还没怎么接触，每个人都是彼此的对手，这时候李承阳突然给他一顿吹，顺手再把自己和其他三个人一通贬。 别人被人无端贬低，找不到发泄口，自然会将仇恨引到自己身上。 到时候就算宴九真的拿到了角色，人缘也要在这几个人眼里败一下。 宴九有些看不上李承阳的做法，他寻思自己应该也没得罪这人啊，这都什么骚操作，还没周元一可爱。 宴九拧好瓶盖坐在靠椅里看剧本，上方跳出来一个对话框，他挑了挑眉点进去。 -lu：到地方了吗？ -宴九：嗯。 -lu：我听说这次李承阳也在，你少跟他说两句。 宴九眯了眼睛，打字： -宴九：怎么了？ 对面卡在正在输入中好长时间，终于跳出来一行小字： -lu：戴耳机了吗，打电话跟你说。 电话接通，宴九从聊天框里切出来，继续看剧本，耳机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莫名有些心安。 “李承阳比赛的时候有个外号你应该听过，‘小宴九’，也是vocal蛮厉害，一直跟你暗地较劲。” “后来有一个活动，你跟他碰到了，MC让你们俩唱歌，你当时嗓子不舒服你还记得吗？” 宴九想了想，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就“嗯”了一声。 “李承阳先唱了，唱完之后你坐在椅子上，指了下嗓子就说自己不唱了，认输。然后网友说你耍大牌不屑和李承阳比，说你看不起他。”也许这话说出来实在是可笑，连陆燃都没忍住，话越往后，声音里越带了些无可奈何说故事一般的散漫。 宴九都没想到渊源能这么深，接着便听见他继续说：“还有《惊昼》，他也去试镜了。” 宴九皱了下眉头，起身走到窗户边，低低地问了一句：“男一？” “不是，”陆燃说，“男二。” “先定了你再去试的男二，他表现应该还不错，然后王导当时说了一句话。” 宴九：“什么？” “他说李承阳跟这部剧男一号气场不搭，拍出来效果会打折扣。” 宴九人都傻了，“这……” 这他妈都是什么无妄之灾。 其实圈里这事很常见，有些导演定演员会先定男主角，再去在跟男主角有cp感的一个范围圈里找女主角或者一些主要配角。 就像他今天来试镜《落云之下》，制片也是先定了陆燃。 “这什么飞来横祸是不是？”陆燃低笑了一声，说出他想说的话，宴九在电话这头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听见他说：“所以尽量少接触，他应该看你挺有刺的。” 宴九扭头，李承阳正跟其他三个人交流，气氛非常好，完全看不出刚刚有故意针对他的样子。 “晚了。”宴九说，“已经接触了。” 这下轮到陆燃顿住，半晌他才道：“你被算计了？” 宴九没说话，转而捏了下手腕问：“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之前活动被主持人cue，陆燃也在，这倒是正常，可是《惊昼》试镜这事，去年的事了，这人那时候跟他隔了13个小时时差，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夏天闷热，房间里冷气开的挺足，宴九看见窗台上落了几只麻雀，一边看着麻雀扑腾翅膀一边听见耳机里传来一道低沉带笑的询问，“我怎么那么清楚，小九你不知道吗？” 话到最后甚至带了点若有若无的委屈，像是在怨对方不懂自己。 宴九：“……” 他没压着，喉咙里溢出来一个字，“操。” 转手挂了电话。 他就多嘴问那一句！ 宴九看向窗外，眼神飘忽了好一会，听见开门声才转头向后看，导演助理进来给他们发剧本抽签，说导演半个小时之后就要进来。 一共给了三个剧本，到时候随机抽取一个。 宴九看了看，陆燃都给他发过，甚至连怎么演也用红笔标注了，属于不会出错还有可能出彩的表演方式。 选角导演进来，坐在会议桌后面，“陆老师今天有事来不了，对手戏会安排别的演员跟你们对，准备好了的话就过来抽签吧。” 抽签确定表演顺序，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都不怎么讨喜，宴九随手抓了个纸团：5。 他倒是没觉得什么，公式化的表演方式就那几种，但演员各自发挥的侧重点不一样，在后面还能避免前面试镜的艺人犯的错，他倒不会觉得太受限制。 反而是李承阳看见他的签号，特意过来问了一句：“师哥，我是三号，你要不要跟我换？” 宴九眼皮跳了一下，转过视线，“你要跟我换？” 李承阳笑得大方，“可以啊。” “为什么？” 李承阳挠挠头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 宴九摇头婉拒，“看看剧本吧，先别说话了。” 三个片段。 第一个是主角初相见，师尊捡回了一个失去父母的少年。 第二个是主角反目成仇，徒弟捅了师父一剑，师父废了徒弟灵力将其赶出山门。 第三个是时隔多年的再相见，在冰天雪地里的一场对视。 影视剧里常见的反转剧情，宴九没什么大的感受，只是视线在最后一个片段的一句话里停顿了几秒钟。 “祁梁山处于冰火交界处，一半积雪终年不化，一半大旱遍野寸草不生。 林杨在雪地里搭了一座冰床，躺在上面舀西瓜，突然林鸟阵阵，小鹿惊慌逃窜，他眯了眯眼睛，抬眸。 大旱之中，有人在孤寂中行走，走过冬与夏的交界，神色淡然，一如落云山门前千百年不曾动摇的冷松。 来人凝眸回望，眼神里卷了孤光和骇浪，交错编织出十年的缩影，最终只剩下一片茫茫雪色。 林杨看着他，半晌，笑了，‘你来了啊。’” 台词很少，甚至连笑都没有具体描述，宴九觉得导演在设圈套。 没看过原著的大多会觉得这个对视里怎么都会带了点埋怨，那主角是怎么笑。 凄惨？无畏？漫不经心？ 看了原著的更懵了。 原著是部耽美小说，这个时候两人之间关系到了冰点，见面居然还能捧着西瓜神色如常地笑着打招呼。 这是要干嘛？ 更何况，真按原著改肯定过不了审，就算这时候两人都有爱意也不能表现得很明显，眼神里感情流露是最考验演员演技的一环。 陆燃给他的剧本上，这一环标注了两个词：称呼，场景。 他也注意到了，称呼变了，场景转换冲击、视觉效果过于强烈。 宴九手抬起来，按了按眼睛。 一号二号表演完，轮到了李承阳，宴九将思绪抓了回来，看过去。 请的助演跟陆燃有几分相像，宴九想了想代入的可能性有多大，转眼听见导演说：“三号片段。” 宴九左眼皮跳了一下，看见李承阳躺到事先准备好的一张躺椅上。 他长得其实很干净，白嫩小生的模样，躺那躺着眼睛裹了点漫不经心，听到导演说了声“开始”就很快进入了状态，看起来准备得很充分。 宴九正好无聊，认认真真地看他演。 少年看见来人，眼中闪过一瞬的惊颤，紧接着双唇微抿表现出一丝愤怒，这个表情持续了一秒钟，他压平唇角，闭了闭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眼里含了一滴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坐起身仰头看着他，勾唇浅笑，“你来了啊。” 音色里甚至带了点哑意，被时光打磨了的粗粝。 宴九挑眉，瞥见选角导演表情里闪过一瞬惊喜，又很快压了下去，眼神里似乎还有些不满意，紧接着又让他试了初相遇的片段。 都结束之后，他看见导演在表格里画了个勾，又在上面浅浅地划了一道叉。 宴九抱了胳膊往后，眼睛微眯，懒散散的，想着晚上该吃什么，直到听见自己的签号才上去。 李承阳特意小声跟他来了一句：“师哥加油，千万别抽到三号，太难了。” 宴九站在导演和制片面前，弯腰鞠了个躬做完自我介绍，便听见选角导演说：“宴九？那你试一下三号吧。”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缘分，勾了勾唇应下，很随意地就躺到贵妃椅上，一只长腿支起，眼睛微闭等导演喊“开始”。 夏日的光透过玻璃照到脸上，助演背了光，宴九看不清他的样子，心下松了口气，真生出了几分倦意。 刚要开演的那一瞬间，房间门被人打开了。 宴九皱了皱眉看过去，青年踩着破碎的光，额前碎发有些凌乱，胸膛微微起伏着，应该是赶了很久的路的样子。 那人看向房间里，对制片和导演点了点头，最后视线向下，不知道在看哪，唇畔扬起一个笑，轻声道：“抱歉，我来迟了，还没开始吧。” 制片愣愣的：“最后一个了。” “是吗？”陆燃反问，笑着走进来，自然而然地站在助演的位置，松了松手腕的袖扣，“赶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别人试镜：助演。 小九试镜：男一号。 陆燃：中国驰名双标。 · 谢谢支持！啾咪啾咪！ 第29章 房间里人都愣了愣，宴九维持着半躺在贵妃椅上的姿势，抬头看向他，脖子向上扬起一个弧度，露出一截好看白皙的脖颈，喉结轻微耸动着。 眼里盛满了疑惑。 不说没时间的吗？这什么情况？ 陆燃弯眸笑了下，视线从他身上移开，问选角导演，“哪个片段？” “祁梁山再遇的那个，陆老师你有印象吗，这是剧本。”导演助理赶紧递了份剧本给他，陆燃接过道了声谢，垂眸扫了一眼，旋即把剧本放在一边方凳上，低头看向宴九：“准备好了吗？” 宴九愣愣的，闭了闭眼睛，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试镜间里一直都很安静，除了陆燃突然出现轰动了一会，这时见他们要进入状态，众人又都不约而同的屏了声。 宴九被业内名导不止一次地夸过有天赋而且敬业，从出道到今天，试镜也有一百多次了，但是这时候，居然有些入不了戏。 剧本他都看过，甚至还提前知道该怎么演。 对手戏本人告诉过他，又亲自来到试镜现场助演。 宴九牵动唇角，很浅的笑了一下才睁开眼。 道具组真的搬了一个西瓜在这，宴九捧在怀里，舀出来一勺，漫不经心地扫过去一眼，然后手腕微弯，牵动着手掌翻过来，一勺鲜红的瓜瓤落了地。 导演助理眉头一皱就要打断他，导演却按住了，顺带还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他安静。 下一秒就看见半躺着的那个青年手臂下垂，手指自然散开，在虚空中很缓慢地轻抚了一下。 李承阳坐在一边，脸都快紫了。 他知道宴九这是在做什么。 原著里面宴九身边一直有一只狸猫，他看似将西瓜扔在了地上，但其实剧本中的环境是一片冰雪地。 红色落在雪里很快就会融化，白茫茫一片中间一点红。 美人眉间一点朱砂。 狸猫通灵，见状会以为他受伤了，自然会上前，宴九刚刚在空中抚的那一下是在撸猫。 而这只狸猫，正是陆燃所扮演的云尘仙君收徒弟那天送他的灵宠。 李承阳坐在一边按着手心，不着声色地看着陆燃入场，远远地站在贵妃榻之外，不再向前迈进一步。 青年躺在贵妃榻上，手指在空中停顿两秒钟，很浅地勾了一下空气，头一直微垂着，看不清眼神。 他放下脚、低头，抱起那只“猫”，在怀中安抚了两下，然后抬头，对上陆燃的眼神，唇畔扬起一个很微小的弧度。 那个弧度很巧妙，说笑有些牵强，说不是笑又的确美的动人心魄。 然后李承阳看见他垂眸，低声道：“你来了啊。” 直到这时候，李承阳才看见他眸里的神色，每一毫每一分都写着温柔。 只是温柔一丝也没有给对面站着的那个人，全都给了怀中的宠物。 房间里安静地一根针掉地都能听得见，宴九眨眨眼，自觉已经演完了，赶紧从躺椅上起来，就近抽了两张抽纸将地上的西瓜瓤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导演和制片才回过神来。 他这个表演实在是跳脱了，借助剧本之外的道具表达情绪，偏偏一句话也让人说不出来。 设置的场景在冰火交界处，本来就是一个很强烈的矛盾体，就像戏中林杨对云尘的感情。 依赖、迷恋、怨恨、漠然。 交错在一起，他没办法一腔情绪全部表达出来，于是找了一只跟两人都有关系的狸猫。 眼里温柔三分是真，七分是假。 可那三分真，又的的确确全都只给了一个人。 一眼没看他，却对他有深入骨髓的温柔缱绻。 到这种地步，导演根本就不需要犹豫，刚要确定演员的时候，角落里站起来一个人。 “师哥。” 宴九回头，李承阳没看他，眼睛盯着陆燃，“你可以和我演一段对手戏吗？” 宴九眉头挑了一下，很自觉地让开位置靠墙站着，张静见状给他递了一瓶水。 “我刚刚看见师哥的表演，我觉得层次感很强，我想跟您搭戏一定能发挥得更好，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宴九瓶盖拧到一半，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手下用力，彻底拧开瓶盖，一仰头灌了一大口水，包在嘴巴里一秒钟才彻底吞下去。 导演和制片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屋子人都在等陆燃反应。 然后这人脚动了一下，让开光源，问：“你是？” 李承阳：“……” “抱歉，我太久没回国，好多人都记不清了，你叫我师哥？也是seeu的？”陆燃笑得温柔，一字一把刀，刀刀扎人心。 张静站在宴九身边，实在没忍住，背过身面对墙溢出一声笑。 宴九弯腰给她拿了一瓶水递过去，“姐，忍一忍。” 再抬眸，正好对上陆燃的眼神，那人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制片，“定了吗？” 制片怔了一秒钟，“定了定了。” 陆燃点头，“那我先走了，小九，跟我一起，你车我开过来了，送你回家。” 宴九手里拿着矿泉水瓶，闻言无意识压平唇角把瓶身捏变了形。 人多，没法跌他面子，宴九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跟着他出了门。 张静一出来就念叨，“燃哥帅的啊，你都不知道刚刚他怎么挤兑我们小九的。” 陆燃脚步顿了顿，再开口声音降了几度，“挤兑？” “对呀，一来就阴阳怪气的拉踩，巴不得给我们小九招……” “姐。”宴九无奈出声，打断她，“你这都跟谁学的打小报告。” 张静也察觉出来说错话，四周看了一圈没有跟拍才松下一口气，拿出钥匙，“走，送你回家。” 陆燃：“我送。” 宴九皱眉，“你这真上赶着当我助理了？” 陆燃笑了笑，“你车不要了吗，放我都多久了。” “怕出保养费？”宴九挑衅。 挑衅归挑衅，到底还是跟他走，顺便让张静去自家楼下等着，过会给这人送走，省得又搭出去一台车。 夏天，陆燃身上一身的冷松香，闻着很让人安心。 宴九坐在副驾驶上，墨镜戴着看不清眼神，想了想，他问：“怎么来了？” 陆燃大方承认：“怕你被人阴。” 宴九“嗤”了一声，脚直接搭了起来，椅背靠后躺下，“你真当我是刚出道的小孩子呢？” 陆燃开车很稳，宴九躺下来就睡，睡的迷迷糊糊，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来看，郭健说那边在跟他敲合同了，预计再一个月就能进组。 他绷了几天神经，松下一口气，困倦感更甚，然后突然听到身边这人低声说了句：“你可以是。” “你可以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你也可以只是我一个人的徒弟。 你不需要背上苍生的性命，也没必要将自己封锁在孤茫里。 我来接你回家。” 刚刚那场戏，剧本里没有这段话，可是原著里有。 是云尘仙君的独白。 其实一开始只当故事看，只当戏来演。 可这个人推开门、带着一脸匆忙和满身疲倦赶到自己身边，宴九突然就想到了这段话。 -我来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有点少（遁走） 第30章 进组之前宴九出了一趟国。 陆燃新歌在国内发布的那一天，他正在罗马一个小镇广场上喂鸽子。 也不是他想喂，主要是要拍VLOG。 天气有些热，宴九穿了件撞色花衬衫，白色热裤，裤腿直到膝盖往上。 喂鸽子喂到一半，手机在口袋里响了一下。 他没多想，拿出来看，陆燃给他发了一个链接。 新歌发了。 给了国内很知名的一个音乐平□□家网络渠道。 宴九挑眉，随便找了一处长椅坐下来，问工作人员借了一副蓝牙耳机，便听了起来。 这个小镇和他的城市隔了半个地球，宴九下意识觉得很放松，手指垂在身侧，跟着音乐在椅木上轻拍。 陈先华之前说陆燃新歌的风格和自己挺像，他其实有些不信，直到真的听见这首歌。 陆燃准备了很久，还没回国前，群里聊到最近在做什么，陆燃就会说在写歌、作词、找老师。 他在国外那三年忙得脚都不沾地，唯独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含糊过。 所以作品也不会欺骗他。 是一首节奏感很强的R&B，词曲个人风格还是强烈，既张扬又霸道。 要是三年前或者五年前的陆燃来唱，宴九觉得这人能炸了场子。 但是这时候，听见耳麦里传出来的声音，他知道有些东西从内里改变了。 这个人成熟得多，收放也更加自如，对音乐的把控力很强。明明并没有说一句多余表达情绪的话，但是细听总能从音乐里感受到一种沉淀感。 岁月和时光碰撞之后，留下的是沉淀的故事。 宴九听完整首歌，总觉得这人其实是在说些什么。 像是在给粉丝们一个交代。 然后他听见这人在最后说了一句： “Imissyou” 声音轻淡得像是耳语。 古欧洲的小镇上总有一种浪漫情怀，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一片浅薄和黄色和紫色相互交错间，宴九坐在长椅上安安静静地听完了一首歌。 戴着墨镜，看不清神色，微平的唇角生出几分疏离。 随行工作人员举着摄像机向前，问了一句：“小九在干嘛呢？” 宴九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笑了一下，“听歌。” “什么歌？” 宴九抬手，将手机屏幕对准摄像机，“陆燃的新歌。” 他这几个字说的很轻，很像是跟别人随口一聊。 然后说完他自己怔了怔，半晌又浅浅笑开，摘了耳机起身，“挺好听的，快去买。” 宴九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漫无目的地走过一条护城河，看见河里落日被水流斑驳，仿佛看见光阴破碎成很多很多细小的片段。 最后在夕阳全部落下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几乎用尽了温柔，很轻地说了一句：“我想你了。” 录个歌还夹带私货，宴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人了。 · 他这趟行程有半个月，接了几家品牌代言，姑且算是公费游玩。 但毕竟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还是实实在在的累到了。 回国那天起了大风，航班延误，宴九坐在候机室看了会书，然后困倦袭上，摘了帽子反扣在头上睡觉。 被助理喊起来的时候，看了眼手机，很多小红点，宴九只来得及点开最上面一条。 -lu：今天回来吗？ -lu：航班延误了？ -lu：看到消息回我一下。 宴九愣愣的，工作人员在身边催促，他边走边低头，发了条消息过去。 -宴九：登机了，刚刚睡了一会，怎么了吗？ 那边很久没有消息，宴九皱了下眉头没再多想。 按原定的计划回国大概是在晚上九点多，不算很招摇的时间，但公司也派了团队要去拍机场照。 因为航班延误，飞行途中又遇上气流，落地已经后半夜了，宴九提前让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别让他们过来。 只是刚从通道出来，还是惊了一惊。 宴九是很怕麻烦的一个人，从来不允许工作团队泄露自己的行程安排，但总有些粉丝有渠道能打听到，再赶过来接机。 他看了眼时间，后半夜三点多，一眼看过去赶来接机的人差点将出口围住。 他低头，问张静，“怎么回事？” 张静：“航班延误的消息传出去了，加上天气不好，粉丝怕你出事。” 宴九眉头一跳：“什么时候传出去的？” “还在意大利的时候。”张静说。 宴九下意识想掏手机，但周围摄像机闪光灯刺了眼睛，他捏了下手心，碰了碰正在疏导的工作人员，然后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粉丝挺听他话，宴九向后看了一眼，唇边勾出个笑：“挡住路了。” “天太晚了，以后不要这么晚还来接机。” “大型聚集活动容易出事，一会回去的时候记得不要落单。” “……” 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宴九其实自己也记不清，只知道要早点把眼前这事给解决掉。 所以几乎用尽了耐心劝导粉丝离场，想了想他又转了条微博： 大致内容是女孩子一个人在外要保护好自己，晚上不要出门，尽量不要去人群拥挤容易发生事故的地方，最后又自己评论了一条： 【@宴九：男孩子同上】 懂他话的自然知道今天晚上的举动打扰到人了，不懂的也会被人科普，然后他点进热搜。 第三条就是： #宴九航班延误# 微博上评论很多，就连刚刚在机场的视频都流了出去，张静看了看，一脸兴奋地对他说：“哥你又赚了一波路人好感。” 宴九却一直皱着眉头，张静凑过来，看见这人死死地盯着话题榜第一： #陆燃耍大牌# 陆燃回国两个多月，综艺加上新作品，又一度跻身娱乐圈顶流，忙得连睡觉都没什么时间。 圈内人都知道，陆燃从出道开始，几乎就没出过错。 别说耍大牌了，就连以前在团内组合接受采访出现事故，他也都能给人圆回来。 宴九想不通这人怎么耍大牌。 下意识想问张静，一个“姐”字出了口，想起来她也是刚跟自己回来，索性点进热搜自己看。 起因是上午陆燃在录制一个综艺节目，据剧组人员爆料，本来是主咖的陆燃接了个电话，突然就心不在焉，频频出错，到最后甚至直接叫停拍摄。 虽然最后还是拍完了，但他这行为明显的不负责。 宴九看时间，上午十点多，他想到什么，点开微信。 一下飞机他就给陆燃回了消息，这时候往上翻了翻，看见第一条时间正好是上午十点。 宴九按着自己的眉心，还没想好就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宴九：你现在在哪？ -lu：机场。 宴九刚坐上车，下意识开了窗户去看，开了一半又坐回座位上打字。 -宴九：来接我？ -lu：不是。 手在身侧无意识地捏了个响声，张静偏过头来看，恰好听见宴九手机铃声响起。 “喂？”宴九接起电话，就算是后半夜，机场外面也很多车，吵吵的，他缓了一会听见对面似乎很轻的出了一口气。 “没事，就想听一下你声音。”陆燃低声道，语意里有无法掩饰的沙哑，宴九一时无法辨认这人是熬夜弄的还是又抽了烟。 想了想他说：“抽烟伤胃。” 那边似乎怔了一下，旋即低笑开，宴九听见一阵细小的簌簌声，挑了眉。 “不抽了。”陆燃说。 宴九本来想说他管不到他，后来想了想还是岔开话题，“来机场干嘛？” 陆燃：“我买了去意大利的票，再过一个小时登机。” 宴九：“有工作？” 夜幕深沉间，宴九透过开了一半的车窗看见天边飞机行道轨迹上红灯闪烁。 “没有，想去接你。” 宴九气都没法气了，半晌才闷声吐出一句：“难道你过去那边就不起风了吗？” 这人看着挺聪明的，就没想过天气原因万一不能降落呢？ “我这边天气挺好的。”陆燃回，说完他顿了顿，“没事了，回去好好休息。” 宴九察觉到他要挂电话，下意识喊住了他，“等一下。” “嗯？” “没事了。”宴九学着他的样子低声说，“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啾咪啾咪！ 第31章 宴九回家，天都快亮了。 睡得很不安稳，还做了很多梦。 真真假假，虚实互生，宴九梦里都会觉得有些不真实。 梦见夕阳和白鸽，梦见一个人在20岁出头的年纪，为了送自己一支乐器而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弹唱；也梦见自己在20岁的年纪，在一座白色的小镇里，惬意地坐在街头听耳机里的一支歌。 然后醒来看见满室遮住日光的昏暗，突然发现原来都是真的。 他止不住的扬起了唇角，然后不自觉就想到这人昨天说的一句“想去接你”。 其实他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一年里因为各种通告要出国的次数太多了，航班因为天气问题延误本来也就是正常。 所以他是真的没有想过陆燃在国内，会因为这一件小事分了神。 说是分了神都有些不贴切，他那个表现，更像是慌了神。 所以他接到电话之后，下意识地就学着他的样子去轻轻哄了一句。 宴九揉了下眼睛，突然有些想念陆燃。 他已经习惯了很久不去想他，两年前那首歌发出去就算是给自己做了一个交代。然后陆燃又走过这些年的光阴，站在他面前。 宴九突然开始想念。 他皱了皱眉，点开手机日历看了一眼。 八月二十五，九月一号进组。 恰好看见微信消息，这时候才有空一条条去清。 苏辰禾问他是不是滞留了，宴九一挑眉给他发了个定位。 他这一觉睡的挺久，国内正好是晚饭时间，苏辰禾回的挺快。 -苏苏：回来了就好，你再不回来我怕燃哥要飞意大利了。 宴九掀被子下床的动作停了一下，暗想这人的确是买了票，但还是多问了一句：[怎么说？] 那边电话拨了过来，苏辰禾先是小声试探了一句：“你跟燃哥最近关系还好吧？” 这话听着就很像是偷偷摸摸告小状之前要确认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样，宴九“嗯”了一声。 苏辰禾：“我之前有一次因为工作去美国了，有半天的自由时间，就找燃哥约了个饭。” “他经纪人说的啊，他没说。”苏辰禾先提醒，“说是他刚出去那年除夕前后，连轴转了好多天，硬生生给自己挤出来了两天假期，买了机票就往回赶，然后天气原因延误了，没回得来。” 宴九皱眉，“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是临时加的行程，粉丝那边都没有渠道知道，而且又离得远。我听他经纪人说，燃哥那天在候机室等了一整天，后来终于可以往回飞的时候他回去了。” 宴九：“为什么？” “好像是太忙了。”苏辰禾道，“他人在国外，一来一回误了工挺麻烦的。” “我当时听完只觉得不太像他能做出来的事。连轴转出来两天的假期，身体状况都到极限了还一定要回去，通知延误又等了一整天，最后能飞的时候又放弃了，简直颠覆我对他的认知。” 宴九喉结滚动了一下，的确是这样。 前后所有行为都矛盾到不行。 简直就像是一时脑热做了决定的小孩子，哭闹挣扎了一整天，在最后的时候理智回笼，及时止损。 宴九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做，也想不明白苏辰禾干嘛跟他说这个。 “所以他当时要回来干嘛的？跨年？”宴九问。 苏辰禾听完那边安静了好久，半晌他才无奈地重重吐出一口气，恨铁不成钢一般道：“你是真不记得那年过年前你进医院了？” 宴九一怔，半晌才张口：“想起来了。” 陆燃刚走的那段时间，宴九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后来时间一长，他发现自己不爱说话，每天在做的事只有工作睡觉和吃饭。 他后来几乎拼了命的拍戏，日夜颠倒、作息不规律，又本来就有胃病。 然后年前拍的那部戏一杀青，刚放松下来他就晕在了庆功宴上，吓得酒店立马做了全面食品安全检查。 住院了好几天，直到除夕夜才给老妈接回家过年。 那也是近几年来宴九唯一一次除夕没有活动的跨年。 “我当时问燃哥为什么一定要回来，他没说话。然后我又问他如果再这样怎么办？你猜他说了什么？” 宴九：“嗯？” “他反问我一句了，他说‘你知道我坐在候机室的时候一直在想什么吗？’” “他说‘我想我想见的人现在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就好了。’” 苏辰禾说完沉默了一会，“他没说是谁，我不好乱猜，然后昨天热搜前后爆出来我就懂了，听说他下午的活动都推了，我问他在哪，他说在去机场的路上。现在暑假，票不好买，最近一班估计也到凌晨了，好在你赶回来了。” 宴九眯了下眼睛，凉声道：“你是昨天才懂的？” 那边顿了两秒钟，苏辰禾嘿嘿一笑，“别拆穿我，我一个cp粉头夹缝中抠糖已经很难了。” 宴九：“滚蛋。” 直到挂了电话宴九还不自觉地在揉手腕。 他上飞机前就已经给陆燃发过消息了，航程十多个小时，正常人的行为不该是安心等十个小时吗，这人怎么净干些反常规的事？ 宴九挠挠脖子，实在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傻逼。” 只是唇角上扬的弧度始终压不下来。 · 九月一号进组，进组当天宴九更新了欧洲见闻VLOG。 陆燃因为工作原因需要推迟一天才能过来，宴九收拾好行李跟导演他们打过招呼之后，草草地找了当地一家饭店吃过饭回剧组安排的酒店。 微信群又在播报他上了热搜，宴九见怪不怪，压着帽子和口罩在基地里走。 粉丝进不来，他这样走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初秋里还带着暑热，宴九露在空气里的胳膊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 然后微博突然收到一条推送，宴九眨眨眼睛点进去，看见陆燃发了微博。 【@陆燃：虚假兄弟情，其实我们在给对方做广告。】 下面是一条转发，正好是宴九的VLOG，他愣了愣，点进自己的热评才发现后期把自己听歌的那一幕剪进去了，而且他让工作人员快去买的那一句也没删。 发出来就……挺像要自己的粉丝去买陆燃新歌一样。 宴九抿了抿唇，再往下看就跟捅了鸡窝一样。 【@69szd：kdlkdlkdl，仔细看15分48秒，小九手机屏幕。】 -@我嗑的cp必须he：课代表来了，我特意调了0.5倍速！[查看图片] 是一张截图，手机界面最上面一栏跳出来一个只剩一半的微信弹框，剪辑师可能没太在意也就没管。 消息看不清，但是备注太好认了，一眼就能猜出来是lu的下半部分。 再接着，显微镜女孩们开始各种猜聊天内容。 八个字，她们猜了很多种可能，宴九一时也觉得有些怔怔，点开微信开始翻消息。 然后看见：最后一句听见了吗？ 风吹过耳朵，有点热热的。 宴九切回微博，看见陆燃下面有cp粉评论。 【@你听过su吗：虚假兄弟情，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情是真的？】 宴九手按在键盘上，半天没动，右侧胳膊传来一阵很轻微的痒意，他瞟过去一眼，蚊子叮的包已经红了。 然后他也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手一抖就去给陆燃评论了。 -@宴九：广告费什么时候结一下。 -@宴九：刚被蚊子咬了，快给我结钱我好去买花露水。 等这句苍白的解释发出去半分钟，宴九才后知后觉地觉得…… 这他妈像极了撒娇。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忙，更新改成晚上十二点左右呜呜呜（跪下.jpg） 第32章 花露水是没买，但是等宴九回到剧组安排的房间，手机上多了条收款通知。 他点开看，陆燃直接二话不说给他转了五千。 宴九愣了一下，踢了鞋子坐到床上，给他发消息：[什么毛病] 陆燃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宴九顺手点进群聊看了看。 宋阳之前说过想让他们抽时间办个演唱会组个合体，陆燃和宴九都不愿意，其他几个自然也是不答应。 后来有一天洛晚发了个视频。 视频做的是S-seven这么多年的历程回顾。 从刚进入基地那栋红色小洋楼开始的青涩少年，到后来万丈光芒，眼睛里闪着星星的男孩子们。 每一个人都有单独的part介绍，每一个人都是聚光灯最中心的存在。 “我爱的这群男生，他们无畏，他们有着一腔孤勇的坚定。 他们从寂寂无名走来，他们沾染汗水满身。 那些努力拼搏的岁月和时光里，我们是看客，看一场迷离、看一场踽踽独行，而他们是追光的少年。 从懵懂走来，走过一路荆棘。 有想要成为的人、有想做的事，有拼尽全力也要去努力达成的目标，所以我们看见了他们。 看见他们在汗水中大笑、在相视里拥抱、在鲜花落下的时候相聚顶峰；又在荣光满身的时候与过去告别。 可是说到底，无论过去多长时间，他们永远是最初的少年。 而今各自前行，聚是一团火，散作满天星。” 是团粉做的视频，宴九不是一个很容易感动的人，但是面对粉丝的时候，很难不会动情。 这一类的视频他看过不少，看得多了其实不会麻木，但也只是看看就算。 但是这次不一样，视频bgm有很多，从一开始seeu的主题曲su，到后来单人部分的单曲，粉丝将每个成员自己的歌曲剪了进去。 宴九的是《it`ssun》，陆燃的是《与光同行》，刚发的那一首。 原定是七月发行，最后因为一些方面没协商好，拖到了八月才正式面世。 然后，歌曲一发出来，燃九cp话题直接爆炸，他自己说是写给粉丝的歌，cp粉没一个相信。 宴九没问他，他大概明白陆燃是什么意思。 写给粉丝是真的，完完全全只写给粉丝是假的。 不过是三年光阴，他向一些人做了个交代。 而这些人里面，最重要的是宴九。 陆燃问他自己可不可以重新追了，然后就真的像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一般，将隐晦爱意说的天下皆知。 宴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人。 可是仔细一想，只能品出像是喝了蜂蜜柠檬水之后，在唇齿间留下的那股清淡酸甜。 宴九不自觉勾唇笑了笑，从回忆中剥离出来，看群聊消息。 这个视频发出来之后，群里当时寂静了几分钟，然后苏辰禾试探着问了一句：“要不要来个合体见面会？”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见面会有些大张旗鼓了，但是一个合体的亮相其实不难做到。 洛晚从组合解散之后一直都在专注唱歌，每年会办几场演唱会。 往常他演唱会请帮唱嘉宾，除了各个节目结识的歌手，只有苏辰禾每场必到。宴九也去过一次，站在舞台上看见下面一片应援灯牌。 光火迷离间，总觉得有些恍惚和时间错乱的感觉，后来就不太愿意去。 这次洛晚发完视频，几个人一商量，洛晚直接问他们十月有没有空，他在苏州有一个演唱会。 如果去的话，他就不请别的帮唱嘉宾了。 吴昊觉得有些占他便宜，他却一点也无所谓，定下来之后就去准备，没有提前大肆宣传，就怕给粉丝造成强烈的期待感，然后不能全部到场。 今天他在群里问的就是他们要不要独唱，给准备伴奏。 苏辰禾一下就炸了。 [苏苏：放过我，我不，再唱歌我又要被黑。] [WUHOO：你这ptsd也是绝了，不一直心态都挺好的吗，不就被黑了一次，这咋了。] [苏苏：怕了怕了，我没小九那个心态，被黑子寄刀片都能面不改色的去参加活动的。] 宴九看见这条消息一挑眉，打字： [宴九：别扯上我] [宴九：我不用伴奏] [洛晚：弹唱？] 宴九想了一下，词曲还在改的阶段，于是打字：[可能不唱]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宴九这条消息刚发出去，他疑惑着放下手机去开门，恰好看见陆燃站在门外，身后跟了助理。 助理小哥哥打过招呼放下一盒点心就去敲开别的房门。 宴九明白这是陆燃刚进组，按例给大家带些小礼物，于是问了一句：“你不去？” 陆燃：“去过导演那边了，别人那边助理去就行。” 宴九：“那你来我这做什么，大半夜对台词？” 他堵在门口，没有一点要让位的意思，陆燃也不着急，站在门口笑出声来，“你要是想对也行。” 宴九：“……” 晚上十点多了，这人显然是刚下的飞机，没化妆，眼尾染上很淡的一层困倦，没有一点掩饰。他想了想，侧过身子放人进来，又去桌子上拿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给他递过去，“坐床上就行，我没洁癖。” 床尾正对着电视柜，宴九一踮脚坐了上去，真拿起剧本翻了起来。 手机放在床上，屏幕还没黑，陆燃不经意瞟了一眼，然后抓住了什么字眼，漫不经心问了一句：“被寄刀片？” 宴九一怔，放下剧本抬眼，微垂着头看向他，腿还在空中晃着，思索两秒钟之后他道：“啊，这个啊，收到过。” 陆燃皱了皱眉，“划伤了？” “没。”宴九说，“静姐给我拆的礼物，划了她一刀。” 他说这话的语气特别淡，九月初的天气里带了一层很浅薄的凉意，伴着说话的声音传入，“当时还挺生气的，找了快递单，找到那个网友，然后头脑一不清醒直接艾特了他。” 宴九顿了顿，勾唇扯了一个笑，“后来有人说我网络暴力，然后又是一通黑。” “一直被黑吗？”陆燃问他。 宴九右脚无意识抬了抬，低下头，散漫道：“比赛的时候不就在被黑吗，解散后黑的更多一些，然后播了几部剧，现在好点了。” 比赛的时候被所有人关注着，一个小表情、一句话都能被人无限放大挑出刺，宴九的确是seeu全组被黑的最惨的那一个。 后来组合解散，陆燃出国，宴九还在国内，话题度一直居高不下，谁都能来黑一下，谁来蹭热度都能带上他。 就像李承阳，宴九记得他刚出道那会，营销通稿还有各种“力压”、“媲美”字眼，两家粉丝一battle，宴九又是被黑的那一个。 被寄刀片这事只发生过一次，后来宴九就不私下收粉丝礼物了。 真划了自己他没什么，因为别人对他的恶意伤了身边的人，宴九不舒服。 可他不舒服也没什么用，连找到那个人是谁然后艾特一下都能被解读成网络暴力。 他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钢丝绳上，底下是盼着他摔下来的无数人。 于是渐渐学会了冷漠以待，将棱角和凌厉收起。 他说的特别淡然，陆燃眼睛里却划过一抹心疼，宴九看见之后自嘲地笑了笑，“你心疼我什么，你被人骂的时候不是更狠？” 在国内就在被骂，出去之后那些人排外心理也重，陆燃被明里暗里黑得体无完肤，宴九甚至记得国外还有一个腕不小的电影演员在采访的时候直接用了侮辱性词汇说陆燃。 后来被爆出他代言的品牌方在那之前定了下一季度的代言人，正好是陆燃。 宴九至少只是被黑粉抨击编锤寄刀片，陆燃才是真正的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身周是悬着的刀，而他一步一步拼了出来。 他们两个人，说起自己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漫不经心、毫不在意，说到对方却开始不可抑制的心疼。 宴九没跟任何人说，两年前自己那首歌刚发出的时候，正好是陆燃在国外最难的时期。 就算分了手，他也总想让他开心一点。 于是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宴九问他：“我被寄刀片这事你不知道？” 陆燃愣了一下，旋即笑开，“知道，但想听你自己说。” 网上说他没受伤，陆燃总是存疑的，要听见这人亲口说自己安好才能放下心来。 然后听完之后，不自觉地勾勒出这人这些年独自走过的光阴和面对的恶意，心下只觉得疼意收不住。 宴九随手抓起一个打火机，小幅度地做着抛掷动作，脑子里过了挺多话，最后出口问了一句，“你那张机票呢？” “什么？” 宴九说：“我之前被困意大利的时候，你不是买了机票要去找我吗？票呢？” 陆燃：“放车里了。” 宴九点了下头，“改天拿给我吧，我花钱买。” 陆燃不自觉挑眉，单手撑着床抬眼看他，“你这是怕我说的是假的？” 宴九疑惑地眯起眼睛，不太明白他怎么会想到这个，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是。” 陆燃追问：“那就是想要收藏了？” 门外有脚步和说话声，宴九手心一握抓住银质打火机放回桌子上，回盯着陆燃眼睛：“不是。” 陆燃看了他半晌，笑着应下，“明天拿给你，还有之前我买了几张回国的机票，一起拿给你。” 宴九重复，“几张？” 陆燃随口答：“没几张，留着当证据的。” “什么证据？” “一直没变心、一直很想你的证据。” 第33章 陆燃说是几张，宴九就真的以为是几张。 直到有一天拍摄结束，陆燃助理递给他一个小盒子，他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沓机票。 他愣愣地拿出几张，“这是？” 助理：“燃哥让我给你的。” 天气转了秋，虽然穿着厚重的古装戏服，但也不算特别热。 张静招呼他去脱了戏服回酒店，宴九点头过去，换了衣服摘了头套，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才有时间坐下来看那些机票。 出发地和目的地都不一样，大多数是直接到北京，但出发地从北美到欧洲、非洲、亚洲，几乎全球都有。 他差不多每个月都会买一张机票，然后每个月的出发地都不一样。 宴九看着这些颜色不一的返程票，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把错过的那些年在心里勾勒出了一个囫囵样貌。 陆燃很忙，他的确是买了很多回国的机票，但也真的一次没有回来过。 奔袭于每一场通告中，忙碌在躲不了的镜头里。 宴九低着头坐在树荫下，一张又一张的翻过去，然后终于注意到目的地。 他愣了一下，喊张静，“静姐，你那还有我最近几年的行程记录吗？” 张静点点头，“有，你要？” “发给我。” 行程记录按季度汇总做了很多张表格，宴九一一张张点开，再一张张对比手中的机票。 然后过了很久，突然松开手勾唇露了个笑。 他抬眼，看见远处打光幕布下的青年，神色温柔，一如戏中千百年不曾变的月光。 张静催他回去，宴九突然就不着急了，坐在小凳子上，单手支在大腿上顶住下巴，看那个人演一段戏里人生。 以前和他接触的最多的是唱歌跳舞，组合以后被名导夸过有天赋适合演戏的也是宴九而非陆燃。 所以宴九其实没怎么看过陆燃演戏，他后来出现在荧屏上也是国外的影片，一圈黑白人种中有一个他，说着很流利好听的英伦腔，演着别人眼中的亚洲人。 除了刚出道资本借他流量拍的电视剧，这还是第一次宴九看见陆燃认真演戏。 他是真的很认真。 然后宴九就看入了迷，看着看着甚至会不自觉想起剧本里的句子，会想他演绎这一段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接着夕阳落了下来，天边染上一层红色的光。 身前光又被遮了住，宴九怅然抬头，看见陆燃穿了件白色戏服站在他身前，水袖偏长，几乎划到他脸，低头轻声问：“在想什么？” 声音放得很轻，将他音色里自带的慵懒渲染到了极致，好听且惑人。 于是宴九不自觉地回了一句：“在想你。” 陆燃呼吸一滞，似诱哄一般问：“想我什么？” 排设机器轨道的“刺啦”一声唤回了宴九，他眨了眨眼抬头对上陆燃视线，仿佛刚刚眼眸里那一瞬失神和怀念都是假的，放下胳膊站起来，以平齐的角度对上陆燃视线，“饿了，你知道这边有哪里东西好吃吗？” 陆燃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要说的不是这个，视线往下扫，看见他拿在手里的小盒子，并不打算拆穿他，不着声色地移开视线，“我先去换一下衣服卸了妆再陪你去。” 宴九“哦”了一声，扭头将盒子递给张静，让她先回酒店，转手拿了帽子压在头上进化妆间找了个椅子窝进去玩手机。 他是真的完全将自己窝了进去，脱了鞋踩在布质椅面上，身子后靠，一边很轻地旋转一边低着头玩手机。 填了几句歌词收到江铎给他发的信息，宴九点进去就听见他鸡叫。 陆燃透过镜子看了他一眼，宴九立马揉揉耳朵将手机音量调低放在耳边听。 “小九！姐姐我有出息了！” “我看到一个绝世好1，我今天就要去睡了他！” 宴九挑了挑眉问他在哪，江铎报了个店名。 gay吧，他之前喝醉宴九还去接过他。 手指按在键盘上半晌，宴九挺想说绝世好1为什么要去gay吧，转瞬又觉得实在不应该打击江铎，回了个加油就切出来，恰好在镜子里对上陆燃审视的眼神。 有点冷。 宴九抬了下巴回看过去，眼神只比他更冷。 陆燃弯了眸子轻笑开，等到摘完头套卸了妆才走到他身边递出一只手，“走吧。” 宴九视线落在他手上半晌，还是搭了上去，借力站起来。 九月中旬，天气转凉，晚上七点多了，天不算特别黑，一眼看过去，一片紫蒙蒙的天边日月并行。 影视基地这边有很多家饭店，陆燃从门前走过，突然来了一句：“我好像的确不知道哪里比较好吃。” 宴九：“本来也没指望你会知道。” 这人好几年都不在国内，怎么可能知道这边有什么。 宴九手插在裤兜里，带着他左拐右拐，绕了好几个弯，走到基地偏门。 这边人很少，管理也没那么严，门口还能看见几个蹲守的粉丝想找机会进来。 宴九压低帽檐，低声道：“小心一点，跟紧了。” 陆燃只觉得有趣，跟着他的动作压低帽子，脚下步伐放慢伸手抓住宴九衣摆，调戏一般轻声笑，“跟紧了。” 宴九只穿了一件白色彩泼衬衫，陆燃抓他衣角的那一瞬间手指前伸，不经意碰到他腰部软肉，宴九下意识一个激灵回看。 明明本意是在瞪他，但真的看过去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凶意，反倒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伸着爪子要人揉。 陆燃施施然回看，手下却依旧抓的紧紧的，没再碰到他肌肤，但随着走路的动作，总有风从缝隙中钻过，就会潜意识里觉得这人碰到了自己。 可偏偏宴九没有拍掉他手的念头，就这样一路抓着进了一家面馆。 进了门陆燃才松开他衣服，抬眸看了看这家店。 店面不大，在一众装潢华丽的明星店里甚至显得有些寒碜，但是打扫得很干净。 一进一出，分两排摆了八张四人位的餐桌，桌椅板凳虽然老旧，但是能看出来店家每天都会用心清扫。 店里有几个别的剧组的人，演员和工作人员都有，见他们进来还抬头打了个招呼。 宴九点了点头，便去点餐。 店主人是一对老夫妻，看着有六十多岁了，但身体还很硬朗，宴九应该是经常会过来，交谈间很熟稔的样子。 女人笑道：“小九又来拍戏了，你这样不注意身体胃迟早又会坏。” 宴九弯了弯眼睛，言语放得温和：“这是工作。” “工作也要照顾好自己啊，你这什么时候谈个女朋友回去好好过日子。” 男人闻言斥了一句：“你懂什么，他这年轻不拼什么时候拼，小九别听你王姨乱说，快去坐着吧，一会给你上菜。” 宴九应下往里走，陆燃进去还能听见那个叫王姨的女人小声反驳自己丈夫，而她丈夫刚刚虽然在斥责，现在被反驳却是一句话都没说，脸上挂着岁月沾染上的温柔和煦。 “挺熟？”陆燃坐下来之后问他。 宴九去拿了两瓶可乐，“我之前胃病犯了，然后我妈来这边找了几家店想要买下来请人做饭给我吃。” 陆燃笑开，“还真是个富二代。” 宴九白他一眼，“我什么家庭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个人谈恋爱的那几年，明里暗里连父母都见过了，只差挑破那一层窗户纸。 宴母算是个比较开明的女强人，宴九第一次带陆燃回家她就看出了些端倪，后来也旁敲侧击的问过，宴九没否认，宴母当时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下一次回家再把他带回来看看吧。” 然后下一次就等到陆燃出国，宴母再也没提过这事。 宴九也没跟陆燃说过他其实离得到自己父母的祝福就差那么一点。 他抬头，一脸纠结的看了陆燃半晌，对方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宴九吞下肚子里的话，接着之前的话题，“没事，我没让我妈买，然后有个老朋友给她推荐了这里，我妈就过来说好每年给店主一些钱，我来这边拍戏的时候在这吃饭。不过我不怎么来，怕麻烦他们。” 陆燃静默半晌，突然笑了出来，“你这富二代有点接地气。” 宴九皱眉盯着他。 陆燃笑，“挺像我上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些同学家长找别人家……” “好了你别说了。”宴九实在没忍住耳朵一红，将桌上可乐瓶给他推过去，恶狠狠地威胁了一句，“闭嘴。” 陆燃乖乖地不再说话，脸上的笑却一直没有松下来，看得宴九后悔到想要直接走人。 就不该带他来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影视基地里灯光却很足，宴九坐在店里看外面，看见一片灯火迷离，还有一座灯带辉煌的塔。 然后他顿了顿，问：“那你呢？” 王姨正好在给他们端菜，三菜一汤，不算奢华，都是家常菜，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陆燃道了声谢，接过盘子摆好然后给宴九递过去一双洗好了的筷子，“什么？” 宴九：“你在国外拍戏的时候呢，有什么事比较特别吗？” 陆燃微愣，认真想了片刻，“记不清了，赶了太多场子。” “？” “背词花了挺多功夫，不太有时间去想别的，也就没跟他们结交。” “哦。”宴九咬着筷子问，“没有别人追你吗？” 陆燃长得相当好看，不仅符合国人审美，就算丢到国外，一身匀称的肌肉和身高外貌，也足够让人多看几眼。 闻言陆燃想都没想，“没有。” 宴九不信，微睨着眼看向他。 陆燃正好给他剔了一块鱼骨，将肉放到他碗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小九，我求生欲都这么强了，上哪去勾搭人。” 宴九突然想起来那一沓机票。 “到我面前的我都拒绝了，背地里喜欢我的我不知道。”陆燃说，“你问有什么事比较特别的话，除了拍戏只有一件。” “我之前有一部戏，合作的男演员是个gay。”他说。 宴九下意识捏紧了几分筷子，陆燃坐在对面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他有男朋友，两个人结了婚，领养了两个孩子，过的挺幸福。” “然后呢？”宴九问。 陆燃道：“然后我问了他结婚流程。”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仅更了，我还二更了！ 第34章 宴九差点没拿住筷子。 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店里几个用餐的客人也都走了，厨房和用餐区之间隔了一道玻璃门，这时候是关着的，所以这个区域只有他们两个人。 白炽灯光刺着人眼，空调排气扇发出老旧的轰声。 宴九怔愣半晌，然后看见这个人又给他剔了鱼刺，没忍住出声问他：“你说什么？” 声音有些哑，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拍戏累到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就拿起可乐瓶要喝，陆燃却将筷子反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他手背，“吃饭喝什么可乐。” 说着就拿起一只空碗自然而然地给他盛了碗汤递过去，然后盯着他喝下去才说：“我问了他们结婚流程。” “其实有些复杂，国外还有宗教信仰的问题，并不像国内拿着身份证户口本就可以去民政局结婚那样。” 要搁三年前他们聊这个宴九会觉得很正常，这时候再聊，他居然也没觉出有多么不对，闻言下意识反驳了一句：“国内同性结不了婚。” 话一说出口他自己都怔了两秒钟，索性低下头将脸埋进碗里乖乖喝汤。 陆燃低笑开，“对，所以我去问他们了，真的挺复杂，我还做了笔记，你要看吗？” 宴九差点被噎住，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我看这个干嘛。” 陆燃从善如流，“我以为你想结婚了。” 宴九暗自咬牙：“我他妈跟谁结！” 陆燃没说话，看他的眼神深处带了点揶揄和缱绻，又有一丝捉不到的克制和隐忍。 将情绪全部藏在了眼睛里，看是看不完全的，只能去猜。 宴九一下气败，放弃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他们俩以前经常这样面对面坐着吃饭，甚至连刚刚那样用筷子打手背的动作陆燃也做的相当熟练。 宴九以前小孩心性，明明知道会惹他不开心还是会去做，明明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也愿意作弄自己去换陆燃一声藏不住关心的责骂。 因为知道对方很喜欢自己，所以连作死都作得明目张胆。 可是过了这许多年的岁月，哪怕知道陆燃还喜欢着，总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变了，一时之间很难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 所以宴九没法浅谈陈年旧事一般跟陆燃说一句，“嗨，我妈之前其实想见你。” 陆燃也不能在一切都水到渠成之后应他一句，“跟我结。” 只能安安稳稳地吃过饭然后一起往酒店房间走。 影视基地里光线很好，就算在晚上也有剧组拍摄，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经常走着走着就看见有人不知道从哪个店家借到一辆电动三轮车载着道具往剧组赶。 过去的时候陆燃故意拽着他衣角，这时候往回走了却安分的很，一路上什么小动作都没做，安安稳稳地跟在他身后，主动走到绿化带一侧，帮他挡着蚊子。 宴九眼底闪过很多情绪，最终又全部归于平静，等回了酒店房间，在门口跟陆燃道了别才忍不住迸发的情绪，背抵着门拿出耳机听陆燃那首歌。 然后又听见了最后一句。 “Imissyou.” 宴九：“……” “操了。” 他翻了翻列表，然后看时间，江铎这时候应该正在钓凯子，他想了一下，发了条消息过去： [宴九：你平时都怎么追别人的？] 消息刚发出去自己耳朵就红了红，宴九深吸一口气扔了手机。 放弃纠结这件事，去洗了个澡出来江铎都没回他消息，反倒是陆燃那边蹦了一条出来： -lu：早点睡觉，陈导说明天要拍日出。 宴九特别想问他说好的追呢？ 所有擦边球打的明目张胆，所有故事之外的人都能看出来喜欢，到头来却没敢问一句要不要在一起，真的是绝了。 宴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在seeu那会，一身的少年心气，很容易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躁。 察觉出一点爱意，恰好自己也很喜欢，就恶狠狠地将人堵在了楼梯，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最后的确是陆燃问的要不要在一起，但其实最开始是宴九堵住了人，然后说“我喜欢你。” 当时已经过完年了，他16岁，陆燃被他堵住愣了一下，然后低声道：“别闹。” 闹个几把，宴九只知道喜欢就要在一起，放了一通狠话，还说如果不喜欢的话，那下一首歌就不要选他。 陆燃一直都是比赛里的第一名，就算是抽签选歌他都是第一个抽签的人。 而宴九，只要被漏选了，下一个做选择的人一定会挖他走。 所以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没管陆燃怎么想，转身就走，然后第二天选歌之前，陆燃问他有没有喜欢的。 阶梯教室里人坐的满满当当的，宴九侧过头扫了他一眼，嚣张道：“我什么都能唱。” 陆燃给他噎住，半晌才低低地笑出声，等到PD喊他下去，他看了一圈，放弃了跟他风格最搭的一首rap，转选了一支情歌，然后低声问：“小九愿意来吗？” 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酥酥麻麻的，全场都在起哄，宴九眼睛却盛了笑意。 年少时的欢喜，就算再是荒唐，也会让人很开心。 然后越长大变得越来越不勇敢。 宴九看着微信消息气结，一句话都不想回。 等到睡一觉醒来才看见江铎半夜给他发了消息。 -江铎：？你要追陆燃吗？ -江铎：很简单的，姐姐教你，直接勾引。 -江铎：他那样应该不喜欢太浪荡的，你可以纯情一点，没事送点亲手做的小零食，穿点好看的短裤，再脱…… 后面宴九一个字没看，甚至想把这人拉黑。 都什么馊主意。 门被人敲响，宴九以为是张静，过去开门却看见陆燃站在门口，顺手递给他一份早餐，是他前两天在剧组夸了一句味道不错的小笼包，“吃过再去吧。” 宴九：“……” 他突然有点想再看看江铎都发了什么。 · 天气一天天转凉，他们这部戏工期是两个月，在基地拍完要去拍实景。 出发的那天早上天气还好好的，下午突然就下了雨，导演脸色黑的不像话，偏偏也不放演员走，让他们在车里等了很久直接找了个雨戏拍。 好死不死正好是两个主角决裂的那一场。 宴九台词比陆燃多得多，说尽了所有狠绝的话，连一丝后路都没有给自己留。 高高在上的尊者却只是淡淡地扫视着他，任凭雨水打湿眼睫。 这场戏拍的非常顺利，连导演拍完都觉得超常发挥，夸了好多遍这两人有天赋有灵气，甚至还把他们喊到监视器面前看。 还在下雨，一拍完戏陆燃就下意识走到宴九身边，找助理拿了一把伞撑在两人头顶，张静打伞过来的动作硬生生停在了原处，莫名觉得这两人很配。 一把雨伞能有多大，两个成年男人挤在一方狭小的空间里，撑伞的那个将大半伞面往身侧移，确保身边这个人不会被淋湿，完全没管自己半边身体都露在大雨下。 微低着头，头发抵着头发，更像是在耳语什么。 宴九抬头扫了她一眼，跟戏里的歇斯底里完全不一样，眼神平静的令人害怕，张静揉了揉鼻子，不再向前。 他们刚刚演的是真好，导演播完回放甚至还疑惑着问了一句：“你们俩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吵过？” 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幕，年轻的徒弟转身就走，师父在身后看着他，一直平淡如水的神色终于有了一点改变，从眼眸深处开始寸寸崩裂。 宴九不知道怎么想的，抬眼看了看陆燃，然后低声道：“没有。” 没有这样吵过。 只是自己喝了酒，犯了胃病，借着犯病的由头找到他，讨一个拥抱，然后又低声问他可不可以不走。 而对方每说出一个要拒绝的词，宴九都会捂着肚子说自己疼，换他一点心疼。 于是终于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也是一个雨天，陆燃连药都没敢让他吃，给人揉了很久的肚子，又安静地点了一支烟，站在房间里看着他半晌，窗外大雨拍到窗台上，带着空气里都有些凉意。 然后问：“好些了吗？” 宴九醒了酒很乖巧，也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强求就能求来的，坐在床上仰头问他：“真的要走？” “走了还回来吗？” “不回来就算了。” “不要再来找我。” “也别想我。” “……” 现在想想，宴九都不记得自己当初说过哪些话，只知道当时年少，每一句都奔着人心窝子去戳，完完全全地自己难受也不让对方好过的心态，只是现在再想想，怎么都有些单纯幼稚。 导演拍完这个画面，雨下得越来越大，他皱了皱眉挥挥手让人收工。 宴九和陆燃上了同一台车回去，张静在别的车上，一上去陆燃就给他递过来一条毛巾，“擦擦，身上都湿了。” 宴九回看过去，这人明明全身都湿着，这时候第一反应却是先管他。 车厢里有一股很清淡的木松香气，喷洒在空气里，和身边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融合，挤入鼻尖，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宴九闭上眼睛靠坐着，耳边是音响里的轻音乐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然后困意卷了上来，他回想起来刚刚那场戏里陆燃的眼神。 演员擅长演人心，他将心剖给了自己看。 于是眼睛都没睁，宴九无声地笑了一下，再开口声音和雨声混在了一起，又轻又淡，“哥哥。” “我们和好吧。” 第35章 天气一入秋就容易生出懒倦和寒凉，宴九半靠在椅背上，可能是淋了雨浑身都有些黏腻的湿冷，又因为体温而渐渐回暖。 黏黏糊糊的有些难受。 他声音放得很轻，车窗外的雨声一直没停，陆燃助理开车很稳，就算听见宴九这样语意不明的一句话也不会好奇回看一眼。 拍摄地点离酒店不远，宴九说出这句话能听见身边这个人呼吸滞了两秒，但是并没有回应。 他不着急，甚至生出困意，又任困意爬上大脑。 他这些年真的变了挺多，年少的时候对所有人都是凌厉不掩饰，唯独对上陆燃，会将一身尖刺收起，露出只属于他的信赖和依恋。 少年一瞬心动最是珍贵，所以就算所有人都在玩一场生死角逐的游戏，他也能分出精力来找陆燃要一个答案，带着一腔孤勇和无所畏惧。 然后很幸运，答案要到了。 过了这么些年，宴九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可是演惯了别人的人生，唱久了陈年的故事，连心境都变得沉淀下来。 他还是能在不甘心的时候问陆燃要不要签了自己，也能坦荡在镜头前喊出他名字。 只是这时候，宴九并不是那么迫切要一个答案。 有些话，说出口就有答案了，并不在乎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等到车开进车库，助理回头跟他们说话，宴九睁开眼睛，眸子里是未加掩饰的疲倦，然后轻轻一瞟，看见陆燃满眼的心疼，他就知道答案该是什么。 下车上楼，各自回房间，他跟陆燃依旧住在隔壁，开门进去的时候陆燃喊住他，“小九。” “嗯？” 下雨，又是白天，酒店长廊并不是多么明亮，宴九看见这个人停在两间房的中间，微垂着眸子看向他。 他比自己高一点，宴九抬眼，然后光压了下来。 右耳有一阵很轻的挤压感，陆燃问他：“我之前送你的那个胸针，你用过吗？” 宴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生日礼物，眼神压了压，诚实回答：“没有。”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陆燃笑开，然后后退一步，手指从他耳朵上放下来，漫不经心问道：“你说的和好是什么意思？” 宴九微皱着眉，视线越过他往后看了一眼，又扭过头看向长廊，“确定要在这聊？” “确定。”陆燃说，“否则进房间我怕控制不住。” 耳朵刚刚被人捏过，本来就容易受刺激，他又这样懒散散地倚着墙说出这句话，宴九差点以为自己又淋了场雨发烧。 半晌他红着耳朵，眼神却凶狠，活像一只小狮子，“感情破裂分手，现在决定复合，接受吗。” 一整层楼住的都是剧组演员，随时都有可能冒出一个人来，陆燃不怕事，宴九也就随着他刚，反正宴小爷也不是个怂货。 话一出口，对面那人笑意更深，动作轻微地点了下头，“接受。” 然后垂眸俯身，几乎贴着宴九耳朵喊了一句，“纠正一下，感情没有破裂过，小男朋友。” 他声线本来就低，又是刻意压着嗓子和语调，每一个字都酥酥软软的，最后四个字落进耳朵里宴九差点觉得浑身都过了一层电流。 他手垂在身侧，动作比脑袋快，直接推开半掩的房门进了去，顺手还把门给关的严严实实。 还是在下雨，从窗子看出去整片天都是灰蒙蒙的，宴九靠着门，右手边就是穿衣镜，不经意间一瞟，自己连妆都还没卸，耳垂却红的有些过分，中间那个耳洞便越发清晰。 他发现自己差点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唇角上扬得弧度连他都快没眼看，转瞬又想起来陆燃刚刚问他的那个礼物，愣了愣，翻开了行李箱。 当时整个人都还别扭着，陆燃送了、他收了，但其实这并不是自己很想要的礼物。 用钱能买得到的东西，陆燃送得起，他也能买得起，所以收了也就收了，并没有多看多想。 但到底是那个人送的，怎么都特别，所以会怀揣着自己说不清的原因就它连着包装盒一起带到剧组来，想着有可能会用上。 这时候他一说，宴九才想起来真正地去看一眼。 包装盒很精致小巧，蓝色丝绒盒子、黑色布面，盖了一层又轻又软的羽毛，胸针便躺在上面。 中间是一块价值不菲的椭圆形蓝宝石，呈不规则多面体形状，棱角分明，周围镶了一圈碎钻。 宴九拿起来翻了翻，当时并没有细看，这时候才看见胸针底部碎钻和蓝宝石相连接的部分有几个英语单词。 他抬起来对着光的方向，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认，终于看出全貌：mylittleboy 宴九瞳孔放大一瞬，紧接着脸颊都变得通红，嘴里低低地溢出一声：“操！” 他反手一扔，想也没想地直接把胸针扔回盒里，带着装饰羽毛四散逃离。宴九刚想盖上盖子，一眼瞥到一片白色中间空出来一块，反了金属的光泽。 他微怔，抚开那层羽毛，看见一枚耳钉。 微小不起眼，只是很普通的黑曜石材料，几十块钱就能买得到的东西，款式也是早几年的旧款，根本不值得一看，宴九却突然愣住了。 地上铺了地毯，宴九愣了两秒钟，旋即坐到地上，拿出那枚耳钉，借着光辨认。 半晌，宴九实在没忍住，低声喃喃了一句：“……狗逼。” 然后转手捏住那枚耳钉，眼都没眨地戳进了右边耳洞里。 · 新戏拍摄到了尾声，导演要求质量，一帧一帧地在找要补拍的地方，粉丝有的时候组织来探班，宴九没时间去，远远地打声招呼就走，身边总有一个人并排跟着。 cp粉战斗力太强，甚至拍到陆燃有一天提前下了工，直接在拍摄基地的一家奶茶店里排起了队，然后过了一会，青年踩着夕阳由远及近走来，一身的散漫张扬，陆燃笑着迎了上去，递给他一杯奶茶。 宴九只是抬眸静悄悄地扫了他一眼，动作熟稔亲密无间，右耳一枚耳钉在阳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紧接着剧组杀青，所有人都看见洛晚个人演唱会的当夜，从聚光灯下依次走出来七个青年。 沸腾的掌声与尖叫中，陆燃和宴九交换眼神，给了彼此一个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我没失踪，只是最近太忙了QAQ 第36章 十月底，南方城市凉意丝丝从脚尖钻了上来。 宴九坐在场馆后台，江铎过来给他补妆，边补边忍不住向一个方向看过去，“你跟陆燃……” 宴九在镜子里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江铎立马噤了声。 再开口话锋一转，“微博又炸了。” 苏辰禾正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发上，抓了张湿纸巾擦头上的汗，“别提微博了，我根本不敢看。” 这人说着打死不唱歌，结果一上台，情绪一高，还是抓着话筒跟洛晚对唱了一首情歌。 吴昊刚从前面退下来，闻言率先点开热搜扫了两眼，“没事，都夸你呢。” “真的？没说我公鸭嗓？” 吴昊差点不想跟他说话，手机扔到他肚皮上，“自己去看。” 热搜一个接着一个，七点开始的演唱会，现在十点，话题早就发酵到收拾不住的地步。 #洛晚演唱会嘉宾# #S-seven合体# #燃九同框# #洛禾苏晚#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谁他妈造谣苏苏唱歌不好听的，这简直唱到我心里去了！】 【这场演唱会，从S-seven全员亮相那一刻我眼睛里就进了石头，到现在都没弄出来呜呜呜呜】 【都0202年了，这个组合还是能变着法的杀我，我死好吧，我死。】 【再给我一次机会，回到三个月前，我剁了手都要去抢票啊啊啊啊啊！！！】 自从组合解散之后，比赛期间带起来的各个cp话题常年处于养老状态，就连声势最大的燃九，也是因为陆燃回了国才有复苏迹象，现在倒好，点开超话榜，一个个都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窜。 苏辰禾坐了起来，低着头刷微博，瞠目结舌，“这群人变脸是真的快，半个月前还跟我说千万别唱歌了，现在这是吃了什么药了吗？” 宋眠笑他：“那是小洛唱得好，跟你没什么关系。” 苏辰禾随手抓了个抱枕给他砸过去。 宴九坐在化妆镜前，透过镜子看他们打闹，唇边不自觉就溢出一个笑。 江铎给他补了层定妆，“这么开心？” 宴九：“嗯？” 江铎化妆刷尾部指向镜子，“自己看，嘴都快咧到眉尾了。” 他说的太夸张，宴九下意识收了表情，江铎却忍不住笑开，“很久没见你这样笑过了，挺好看。” 宴九这几年成长得过□□速，说话做事参加节目，一举一动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的标准。 曾经有一个年纪比较小的男演员，采访时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又一个坑，以前塑造的良好形象全都被自己打破。 营销号向来喜欢拉踩，文案发着发着就把宴九拉了出来。 郭健一开始跟他说又上热搜的时候，宴九正在片场休息区背台词，闻言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他当时只是以为又被黑，到晚上下了工才看见热搜话题是：宴九的十九岁 后来的粉丝都说，宴九变化最大的那一年，正是他的十九岁。 变得成熟、变得寡言、变得温和有礼，再尴尬过分的场景，他嘴角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 他曾被人疯狂攻击过，被人贬入泥潭过，也曾满身不可忽视的桀骜戾气，只是好像很突然的，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具体哪一夜他们说不出来，时间再往前推，大概是组合解散开始，他每一天都在以令人惊叹的速度成长。 那天还有一个热搜挂了上来，词条跟他的差不多，名字变了而已：陆燃的十九岁 最辉煌璀璨、荣耀满身的一年。 江铎这时候看见宴九，不自觉地就会想起这些事，还有以前在电视节目里看见的那个少年，很难相信是同一个人。他收了化妆包，抬头向后扫了一眼，青年踩着光走进后台，左耳一只黑珍珠耳钉反射出光芒。 江铎看看他，再看向镜子里的宴九，黑珍珠闪烁在耳垂。 他低声笑了出来，故意弯腰凑在宴九耳边低声说：“你家那位来了。” 宴九位置看不见门口，这时候闻言侧头看过去，正好看见陆燃走到他身边，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过去，“很热吗？” 陆燃点头：“有点。” 江铎早就走到一边，窝在沙发上给他小情人发信息，苏辰禾让他给自己补个妆，江铎鸟都不鸟人。 陆燃拉了把椅子坐在宴九对面，从助理手里接过一个东西，边打开边问：“他刚刚跟你说什么呢？” 宴九一怔，刚要说话，后知后觉地察觉出空气里的醋意，故意慢吞吞地说：“说我笑得好看。” 陆燃拆包装袋的手力道一下没控制住。 宴九憋笑，“说你来了，哥哥你这醋意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跟拍摄像不在他们这边，宴九跟陆燃调情都明目张胆，陆燃惊讶于他的大胆，又忍不住心情变得很好，终于将盒子拆开，宴九看见里面一对护膝。 “太久没跳舞了，小心摔着。”陆燃说。 宴九愣在原地好半晌，苏辰禾察觉到这里异样，补妆补到一半推开化妆师的手侧身过来看，嘴巴一下睁大，好半天才说：“哥……你是真的……” “真的太笨了。”江铎适时补刀。 宴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特别无奈地扯了个笑，低声轻叹，“太不称职了。” 他话说的很含糊，整间屋子里只有江铎听出来他是在指责男朋友，却还是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这他妈这声音这表情这语气？？这能叫指责，分明就是小情侣秀恩爱不好吗？！ 操了。 苏辰禾转回去，凉凉道：“之前舞林天下找小九做导师，他嫌档期撞了没去。”说着他顿了顿，打开手机看了眼日历，“就上半年的事。” 陆燃微怔，转眼看见宴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会摔倒的，放心。” 洛晚cue到宴九，尖叫声传到后台，他起身拿了件外套挂在肩膀上，向外面走去。 他很少参加这类活动，从后台往前走有一段极其黑暗的路，宴九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听见洛晚在台上给自己卖安利，唇角笑意一直没有压下去。 仔细想想，他好像从来没见过陆燃像刚刚那样茫然无措过。 于是不自觉回头，满目黑暗中，有一道脚步声变得格外清晰。 宴九倚着广告牌等，放任场馆内粉丝叫破喉咙。 然后手指被人握住，他抬眸，在黑暗里对上陆燃眼睛，“跟过来干什么？” 陆燃微微喘气，“太黑了。” “我早就不怕黑了。”宴九失声笑开，“我现在跳舞不会摔倒，不怕黑，不怕被黑粉骂，也不怕一个人坐飞机。” 他声音很轻，清秋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场馆内热浪一阵接着一阵，洛晚在台上喊了三遍他的名字。 宴九每说一句话都要更靠近陆燃一点，确保他能听清楚。 听见彼此的呼吸，胸膛贴着胸膛，宴九清晰地感受到陆燃乱了呼吸。 于是微抬起头，忍不住笑地凑在他唇边轻声问：“哥哥，你到底错过了我多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抓住了520的尾巴，节日快乐！啾咪啾咪！ 第37章 “哈！我听说那小屁孩今天练习又摔倒了。” “好好去唱歌不好吗，没事跳什么舞。” “说是要挑战自己，嘁，资本捧出来的小少爷有什么好挑战的。” 陆燃抽完手上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进马桶，按了冲水键。 推开门出来，镜子前站着两个男生，不约而同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一动不动，半晌其中一个黄色卷毛才悻悻地喊了一声，“燃哥。” 陆燃点了点头，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fire组在哪个练习室？” 那两个训练生愣了一下，如实回答：“3号。” “谢了。”陆燃关掉水龙头，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回头问了一句：“有糖吗？” 黄毛呆住，“啊？” “刚抽了烟，怕有味道，你们有糖吗？”陆燃浅浅笑开。 出道夜还有两天，训练楼里灯光晃眼，陆燃走到3号练习室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舞蹈老师正在抠动作练组合。 少年头发被汗水打湿，背到后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膝盖上一块连着一块的青紫。 陆燃轻叹了口气，等他们这一遍跳完推开门进去。 地上瘫坐了几个男生，一见他进来就出声打招呼，只有宴九，借着镜子扫了他一眼继续自顾自地跳舞。 陆燃挑了下眉，心说倒也不必这样避嫌。 “你们组怎么样？”陆燃带了盒棒棒糖，一路散过去找了个离宴九比较近的位置坐下来。 “你这也太像导师视察了。” “哥你来的正好，有个动作我抠不好，帮我看一下。”一个男生手撑地站起来。 另外一个人抬脚就踢，“你给燃哥课时费吗？” “行走的跳舞机，不用白不用。” 陆燃嗦着棒棒糖，“我课时费你们可付不起，跳一下我看看吧。” 这组从歌曲到舞蹈爆发力都特别强，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强烈领地意识的占有欲，以及一点歇斯底里、想要毁灭什么事物的疯狂。 其实一直挺符合陆燃以往的风格，但是选歌的时候，他起了私心。 他有优先选择权，又是完全不开放的选歌环境，他第一次听就很喜欢fire，可进了选歌室，陆燃一秒钟犹豫都没有的选了另外一首。 一首比较欲、比较轻、也比较有灵气的歌曲。 他觉得宴九会来。 结果最后还是自己走进了《fire》的练习室。 他笑了笑，心不在焉地看完那个训练生的表演，然后起身做了几个示范。 他喜欢这首歌，又因为宴九在这，本来就学了很多，这时候随便两个动作就能看出来差距，天生舞台王者的无限潜能和魅力。 苏辰禾瘫在地上吃糖，“哥你太打击人了。” 陆燃勾唇没说话，眼睛瞟见某个一身汗水的小孩终于停了下来，弯腰拿起刚刚带过来的那盒糖走到他身边，又亲手剥开一个给他递过去，将糖纸塞到了自己口袋里。 宴九眉头轻蹙，打量了他两眼，“哪儿来的。” 他就没见陆燃买过糖。 “别人送我的。”陆燃说。 “送你糖？” 一群大老爷们？？？ 宴九眉头越皱越深，陆燃却不自觉笑开，低声道：“我抢的，所以快接着。” 宴九深刻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却还是伸手，陆燃却手腕一抬，他握了个空。 宴九带着疑问看向他，陆燃明目张胆地一挑眉，示意他直接上嘴咬。 “……” 宴小阎王想打人。 只是想了两秒，乖巧地低了头。 陆燃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揉了下他头发，顺手找工作人员拿了袋冰，低下头按在宴九膝盖上。 膝盖一片青紫，半个小时前还刚刚摔了一跤，有些肿。 嘴巴里丝丝缕缕的甜味顺着感官四处乱撞，腿弯处却有凉意不停游走。 宴九连镜头都不敢去看，低声喊了句，“哥。” “别说话，歇一会。”陆燃说。 时节已经是初夏，因为练舞，房间里开了空调，衣服一旦被汗水沾湿，这时候再歇下来，黏黏地贴在身上，不自觉就会觉得有些冷。 加上腿上冰袋触感太过露骨，宴九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陆燃却直接单手扣住他小腿拽了回来，“别动。” 嘴里还含着糖，冷意在四肢流窜，脸上却莫名有些热，宴九干脆双手撑着地身子向后仰，脸朝上，盯着顶上的照明灯，妄图扩大散热面。 良久，应该也不算很久，一颗棒棒糖都没吃完的时间，他听见陆燃说：“这首歌难度挺大的，歌词侵略性强，记忆点多，舞蹈动作很大，不容易学，要我陪你抠吗？” 宴九一怔，“你自己的不练了？” “我的part练的差不多了，等排队形的时候再回去就好。”陆燃笑，手握住冰袋在他腿上轻轻打圈，“而且教你又不会花多少时间。” 接下来一句声音放得特别轻，“毕竟我们小九是这么聪明的一小孩。” 几乎是应激反应，宴九低头看了下自己的麦，还亮着。 胆是真的肥。 再听见陆燃下一句话，宴九甚至觉得可能他们俩随时都会被退赛。 陆燃手指跟他膝盖之间隔了一层冰袋，缓慢游移着，然后来了一句，“我都不舍得这样对你。” 宴九只想问他是不是在节目组有人脉，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可是愣住半晌，耳尖藏在头发后发着热，他硬是一句话没吐出来。 直到真的抠完舞蹈，每一处都跳得挑不出错，陆燃才拍了拍手回自己的训练室，临走之前还将剩下来的糖全塞到了宴九外套口袋里。 宴九抬头那一瞬，看见这人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对于天赋极强的人来说，教别人往往比自己学还难。 初夏晚间蝉鸣声聒噪，宴九练习完站在楼梯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楼梯，玩声控灯。 陆燃推开练习室的门出来，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几岁了？” 宴九扭头，嘴巴里还含了一根棒棒糖，“练完了？” 陆燃点头，“嗯，等我？” 宴九不置可否，等他走近才伸手转了下糖棍儿，“这糖哪儿抢来的，下次再去抢点，还蛮好吃。” 这小孩说的一本正经，陆燃笑着答应，“好。” 从训练楼出来，路上已经很少再有训练生的影子，陆燃跟宴九慢悠悠地走在路上，低头看了眼他膝盖，“疼吗？” 宴九先是反应了一秒，才很淡然地摇了摇头，“这有什么疼的。” 跳舞受伤本来就是常态，要是因为一点疼就哭天喊地的，还来比什么赛。 陆燃却皱了眉，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也太胡来了一点。” 宴九以为自己幻听，“什么？” “干嘛要去fire，出道夜的舞台为什么不选最有把握的。” 草丛里有青蛙的叫声，这在城市里是很稀奇的一件事，宴九呆了一下，扭过头看着陆燃笑，眼睛里盛了星光，“那你为什么不来fire？” 陆燃：“我去哪都一样。” 宴九唇角微扬，“我也是啊。” “我也是去哪都一样，想离你近一点而已。”宴九说。 少年声音放得很轻，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钢琴弹奏，“选歌的时候就觉得这首歌太适合你了，你应该会去吧。然后推开门，没看到你。” “其实还有点开心。”宴九笑开。 “你好像很喜欢我呢，哥哥。”少年微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陆燃。 “第一个做选择的人，选了最适合我的歌。说着自己早就练完了，陪我抠动作抠到天黑，结果却是全组最后一个出来的。” 明明练了一天，累到不行，这时候却只觉得幸运和开心，“我不过是跟你一样的喜欢着而已。” seeu暴躁小阎王的称号从来就不是虚的，但是在陆燃这，宴九一次又一次的崩人设，崩成现在这个样子，陆燃有点怕自己被他粉丝撕了。 决赛那天天气特别好，光线很好，风也正好，陆燃敲响宴九房门，跟他一起下楼，看见路边一株浅白山茶开的正好，想也没想地伸手摘了下来。 苏辰禾在一边指责他破坏生态环境，陆燃却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这么好看的花，不发挥价值太可惜了。” 送给喜欢的人，换他笑一笑的价值。 然后妆发齐全，换上好看的服装，戴好闪光的配饰，陆燃表演结束，在宴九上场前，将耳钉摘了下来，送到他手心。 又过了这许多年的光阴，在一场声势浩大的演唱会后台，躲开所有人的目光，宴九勾着笑抬头，肆无忌惮地向他讨要了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我儿子好像……有一、、甜 第38章 洛晚演唱会从开始到结束，直到第二天都还挂在热搜上。 现场画面被剪成了无数个视频，跟以前比赛以及成团的日日夜夜相连，一波又一波的回忆杀，各大超话半夜都活跃着。 光落到眼皮上，宴九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触及一个温热的胸膛，被吓得一激灵，猛地一下睁开眼睛，对上陆燃的鼻梁。 “醒了？”声音清浅，从耳边吹过，宴九最后一点睡意彻底被赶跑。 “你他妈……”他下意识往自己身下探去，这人却勾唇浅笑，“我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很多次半夜惊醒都会想你那时候在干嘛，会想抱着你睡的话应该不会做噩梦。” 宴九摸到自己裤子，松了口气压着声音问：“为什么会惊醒？” “精神科医师说压力大。”陆燃笑开。 “要钱不要命。”宴九白他一眼，想要起来又突然贪恋一点温暖，问：“昨晚做噩梦了吗？” 陆燃一怔，动作轻微地摇了摇头，“没。” “那就好。” 其实宴九还想问他一句如果没做噩梦的话，有没有做好梦，话到嘴边又给吞了下去，陆燃却主动说：“做了个挺不错的梦，梦醒了发现是真的。” 梦见喜欢的人在身边，没有像过去的很多年一样在梦中被深刻的坠落感盘绕，又再醒来，星光擦亮天际的时候发现的确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无边的空荡中下坠徘徊，用尽全力抓住藤蔓，磨破血皮的想向上爬。 喜欢的人真的在身边，所以好梦不醒，长醉无怨。 陆燃的眼睛很好看，擅长将温柔剖开给人看，宴九一时恍了神，愣愣地从被窝里将手拱出来，小心翼翼地覆盖在他眼睛上，“之后有假吗？” “嗯？” “把合约签了吧。” 陆燃一怔，眼睛上还感受着温热，笑着点头，“好。” 宴九还想说些什么，手却被人抓了住，陆燃轻声说：“嘘，再说话他们该醒了。” “他们？” 陆燃笑开，侧卧换成平躺的姿势，宴九微支起身子往下扫了一眼，人就傻了。 地上躺了三个人，洛晚头枕在苏苏胳膊上，苏辰禾脚搭在宋眠肚子上。 再起身往前看，酒店房间沙发上还挤了两个人，白书俞跟吴昊两个一米八五的大高个，以一种极度搞笑的姿势蜷缩在一起。 宴九：“……这什么情况？” 陆燃没说话，伸手捞过自己手机点开微博热搜给他看。 【@扒姐事务组：据爆料，10.31日洛晚在苏州的演唱会开完之后，前S-seven组合七人乘车去往一家火锅店，用餐完毕之后就近进了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至今已过去13小时，仍无一人出来】 底下评论精彩得小说都不敢写具体剧情，宴九越往下看眉毛挑的越高，看完热评静止了两秒，实在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所以为什么只开一间房？”宴九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屋子人往洗手间走去。 陆燃跟在他身后，“开是开了七间，他们喝醉了都不回去。” 宴九拆了一只牙刷，在镜子里看向陆燃，“你也醉了？” 陆燃靠着门，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白衬衫，皱皱巴巴，打破他平时的样子，添了几分荒唐，“喝了一点。” 宴九：“难得。” 外面五个人睡的很死，宴九刷好牙见陆燃还在门边，心念一动，转身将他拉了进来反手锁上洗手间的门，“我要洗澡。” 陆燃一怔，“那我出去。” 宴九拉着他胳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陆燃看着他。 半晌，陆燃喉结滚动一下，低头贴在他耳边，说话间气息喷洒过耳垂，“我帮你洗？” 宴九浑身起了一个颤栗，仰着头轻声回应：“嗯。” …… 演唱会举办到后半夜，之后又一直玩到清晨天亮，一群二十多岁的半大男生，好久不见，聚在一起回忆往昔，就很像是三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挺着啤酒肚思考人生。 宿醉的头疼被热水冲跑，宴九在朦胧中恍惚想起陆燃昨晚说的最少。 经历最多的人，偏偏一句话都没多言。 于是手指向下，抓住对方的手，又一寸寸从指缝之间穿插进，在水流中十指紧扣，“哥……” 尾音上扬，又娇又软，藏了情.欲。 宴九听见自己声音就闭了嘴，又很快唇角浅浅扬起一个弧度，哑声唤了句：“哥，我想你……” 陆燃神色一暗，压着声音低斥，“别闹。” “想闹。”宴九说。 “……”陆燃招架不住他的小孩脾气，身体反应比自己诚实，手指向下继续帮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欲.望警告，“小九，人多。” 宴九眼睛向下瞟了一眼，作怪的好心情藏不住，故意向前贴近他颊边，“什么时候人不多。” 陆燃没说话，宴九继续逗他，“你现在住哪？” “要不要去我家？” “跟你一起买的房子，不打算去睡吗？” 宴九笑意愈深，“不打算……睡我吗？” 陆燃眼神中晦暗蔓延，深吸了一口气手下用力，听见不断作死的某人轻呼了一声痛才继续动作，“再说话你别出去了。” 房间里开始传来声音，一阵接着一阵，苏辰禾一醒就吵着头疼，宴九原本还想继续挑逗，又乖乖憋了回去，等到一身汗珠都被水流冲走才止住大口喘气，靠在浴室墙上半晌接过陆燃递过来的浴袍穿上打算出门。 “等会。”陆燃系好衣袋，伸手按了换气开关，又拧开水龙头，“味道散掉再出去。” 宴九刚刚不知羞地撩了半天，这时候脸倏地一下红透，低着头看自己脚趾。 苏辰禾在外面拍着门，“小九，你还没洗好吗！我想上厕所。” “滚回你自己房间去。”宴九隔门回怼。 “房卡丢了啊草。”苏辰禾怨念穿墙而过，半晌陆燃才拉开门。 一看见他，苏辰禾愣了两秒钟，“哥，你不是……你怎么也在？” 视线透过他看见浴室里另一个人，眼尾染上一层媚红，浴袍遮不住的胸膛微微起伏，牛奶色的肌肤上泛着粉。 苏辰禾：“……” 我可能要死。 宴九跟陆燃裹着浴袍出去，除了洛晚多看了两眼，其他人没什么反应，各自打电话让助理过来接，宴九靠坐在窗边，手里拿了一副扑克随意转着。 等到寂静变成喧嚣，喧嚣趋于更加吵闹，又一个个散开离场，他转过头，看见陆燃穿戴整齐站在房间里接了个电话。 “要回去了？”宴九问。 “谈了个项目，约了今晚吃饭。” 宴九“哦”了一声，看着窗外阳光温煦，“那走吧，现在回去还能赶得上。” 陆燃：“赶不上也没事。” 宴九扯开自己浴袍袋子，抄起T恤套上，“不立你的工作狂人设了？” 陆燃失笑，拿过他的外套走近为宴九穿好，“那人设有什么好立的，会累死。” 宴九白了他一眼，“知道累就别那么拼命。” 怨着的句子都说的像是在调情，陆燃有点想告诉他其实自己已经安排副手先去应酬了。 只是话到嘴边，坐上去机场的车的时候，轻轻浅浅地哼出一个小调， “窗下老树枝芽疯长 春雪晚梅映暖阳 我知你岁月漫长行过山水长蔓 也知你路遇春色万里长街打眼繁华散场 …… ” 是他昨晚在演唱会上弹唱的新歌，还没发行。 宴九脸红的像个番茄，“你他妈别唱了。” “写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唱？” “别说话了，求你。”宴九连否认的力气都没有，手盖在额头上，闭上眼睛轻声唤，“哥……” 身边一声低笑溢了出来，陆燃真的没说话了。 过了很久，意识迷糊之间宴九感觉头发被人揉了揉，身侧一声轻叹温柔到了极点，“还是别知道了。” · 回北京之后陆燃一直在忙项目合作，宴九年初拍的电视剧快播了，在跑各种活动，等到陈越告诉他可以来谈解约事项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还没跟陆燃聊好合约。 电话拨过去，那边顿了顿，“电子版我给你发过去，你找个律师看一眼，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再加。” 宴九看完合同，坐在车上无声笑开。 这还找个鬼律师，他一个非专业人士都能看出来这份合约利益远超自己的咖位了。 于是忍不住给陆燃发消息。 -宴九：你钱多了没地方花是吗，不重拟一份合同到时候可别说我坑你。 对面回的很快： -lu：养你还是养得起的。 -宴九：滚蛋。 到嘉图的时候，陈越坐在会议室等了他好久，一见到他来就说：“还想着你不来就好了，我能直接续约。” 宴九笑开：“东家可别，签我太费钱了。” 陈越笑了笑，签好名字将文件递给他，“准备去哪？陆燃那？” 宴九点了点头，陈越一副“我早知道”的样子惋惜道：“早五个月我肯定不让你去，陆燃那小子主业是商人吧？” “我哪知道。”宴九笑道。 陈越开玩笑道：“他刚回国那时候一分钱都没有，现在都能签的起你了。签约费多少，别太便宜了，我会忍不住抢人。” 宴九报了个数字，陈越一改玩笑的神色，犹豫半晌才开口：“他对你是真的好。” 宴九觉出些不对：“什么？” 秋天空气里都有些萧瑟的凉意，陈越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见宴九不反对之后点燃缓声道：“盛和跟宇金当初签了个对赌你知道了吧。” 宴九皱眉：“嗯。” “宇金那些人挺不做人，抓到个人一定要榨干价值才放。我虽然不讲原则，也不会随意卖手底下艺人。”陈越说，“所以知道是陆燃过去之后，我原本心想他估计回不来了。” “为什么？”宴九问。 “他们把他当成了个圈钱机器，能赚钱就行，什么戏都拍，什么代言都接，看起来陆燃赚的盆满钵满，钱一分都没到自己口袋，名声还差点尽毁。好在他有分寸，没真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不然现在肯定不是这样。” “原本按那个金额，陆燃起码要给宇金工作六七年才能把自己的合约抽出来，真过六七年再回来，圈子里早变了，他还一分钱没有。” 陈越掸了掸烟灰，“自己压了一半的时间，你去他那也好，是个有本事的。” 陈越说完，对上宴九眼神，一瞬间觉得手脚有些凉，“怎么了？” 宴九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哑，“他…没跟我说过。” “一句都没？”陈越有些诧异。 “没……”宴九突然住了口，他想起来那个人说自己经常会半夜惊醒，他想起来他说他去看了精神科医生。 “那还挺可惜，我还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回国五个月谈成了那么多融资。” “他能怎么谈……”宴九话说到一半，噤了声。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陆燃。 这个人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八年，上过坡摔过底登过顶，又转身离开。 他一无所有，只有“陆燃”这个名字。 他努力了那么久，才把自己作为一件“商品”的爱豆标签摘掉，转头来却要继续把自己包装得光鲜亮丽，明码标价地去酒桌上谈合作。 从回国到现在，陆燃几乎连一天都没有休息过。 宴九不敢往下想。 喉间有涩意，哑哑的，陈越还在继续说：“他对你倒是挺好，那个签约费放出去也没几家给的起。” 哑意越来越深，他想开口却发现没发出来声音，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润嗓子，再放下的时候手指都发了白。 空气中有浅薄的凉意，他突然想起来初夏在那幢别墅里，陆燃笑着勾起桌上一杯酒，说，“挺好的”，“想”。 然后隔天他进了自己房间，倚着墙笑，“我昨天有一句话没说谎。” 他不喝酒，喝酒更多时候是迫不得已或者不开心。他明明确确地告诉自己他说谎了，只是那时候宴九没听出来。 陆燃在跟他说： 我过得不好，我很想你。 宴九想，他根本不知道岁月漫长里，陆燃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些被惊醒的梦中，他看见了什么。 那个人只是揉乱了他的头发，小声又温柔地哄着：“还是别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节日快乐！每一个天使都是被时间温柔宠溺的小孩子！啾咪啾咪！评论区掉落红包给大家买糖糖吃！OvO 第39章 陆燃一开始绝对算不上温柔。 就那种参加个选秀节目，第一天见面还敢染一头红发嚣张的坐在最中心的人，说他温柔不如说他张扬。 但是在后来的岁月里，宴九很难说清这个人怎么就变了。 变得温柔、变得细心，不是展现给外界的人设，而是真的开始将重心偏移，一点点、一点点地，早在不知不觉间，全移到了自己身上。 从公司出来之后，拎着一个薄薄的文件袋，宴九站在停车场，一时有些恍惚。 快入冬了，这里很冷，他打了个电话给陆燃。 对方没接。 陆燃一直很忙，今天谈合作明天有项目，戏拍完那部就没再接，不知道是不是挑剧本，听说旗下又签了几个新人，拿了些挺不错的资源。 外界说陆燃运气真的特别好。 从seeu再出道开始，他的运气都特别好。 宴九没把这句话当过真，陆燃运气好不好他比谁都清楚。 他清楚这个人在凌晨空无一人的练舞室是什么样的，也清楚这个明明连酒都不喝的人是怎么周旋辗转于各个饭桌的。 他原本只是对陆燃有着强烈到不能自拔的欣赏。 然后突然发现这份欣赏落了实质，这个人并不只是为了前途拼着命，他将自己写进了余生里。 于是一阵阵恍惚从胸腔撞过，撞到脑袋发晕，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想见他。 特别想见他。 从云星开到陆燃工作室花了一个小时，宴九一路堵着车，停在高架上动不了的时候，手指抓着方向盘都觉得空虚，掏出了一包烟，按下了一半的窗。 这周围车堵车的，万一被拍到，人设立马就会崩塌。 宴九抽第一口烟的时候在想，去他妈的人设。 抽最后一口烟的时候在算，从这跑到陆燃那要多久。 好在烟抽完理智回了笼，不可能真就一大明星大白天发着疯在高架桥上撒丫子跑步。 他没来过陆燃这，甚至上楼之前还是打电话问的郭健。 郭健一接电话先是痛心后是嘲笑，“我还以为小祖宗你解约想把我也带走呢，再不济你不跟我亲亲抱抱举高高做个道别吗……你男朋友公司开几楼你都不知道问我干吗？” 宴九按了电梯，“少废话。” “……”郭健说，“32楼开始，往上三层。” 宴九按了个32，站电梯角落压了压帽檐，手放在外衣口袋里，搓了搓手指。 不是烟瘾多重的人，这时候就莫名想抽烟，想了半天，赶紧掏出来一片口香糖嚼。 他有些害怕一会跟陆燃说话的时候有味儿。 跟陆燃说话，说什么呢？ 宴九有些迷茫，抬眼看了看层数，电梯里还有几个人，不太认识，看着也像是娱乐通稿上会出现的面孔。 陆燃公司新签的吗？ 啧。 啧啧啧。 小伙子长得还挺好看。 电梯门开的时候，宴九出去。 工作室的小姐姐不知道是他粉丝还是S-seven团粉，一听他说要来见陆燃，二话没说就直接带他上楼去了陆燃办公室。 “启安的张总来了，陆总正在跟她谈，在会议室，要聊一会，您看您就在这等？”小姐姐问。 宴九点了下头，这间办公室不太大，一张桌子一张沙发，后面书柜上摆了一些文件和小说。 网络小说，看着像是要去买IP的样子。 小姐姐说：“那我去给你倒杯水，茶还是咖啡？” “咖啡。”宴九说，突然又想起什么，扭过头问：“会议室在哪？” 小姐姐怔了一下，“楼下，刚进来的地方左转。” “能带我去吗？”宴九勾出一个笑。 会议室分大小，也有私密的，可能是因为今天来公司的人是女性，陆燃特意挑了个透明玻璃窗的地方谈合作，外面能看见里面，不至于传出什么不必要的绯闻。 谈话间隙他捏了捏眉心抬头，正对面一堵纯白的墙上靠了个人。 初冬的北京很冷，宴九穿了件蓝色外套，拉链没有拉起来，里面一件白色T恤，估计还是短袖。 陆燃怔了两秒钟，低头跟旁边的副手说了句什么，转脸就对坐在对面的人笑了笑，推开椅子出来。 宴九一挑眉，等他走近就说，“不谈了？” “差不多了，”陆燃拽了下领结，“上去？” “嗯，走楼梯吧。” “好。” “怎么过来了？”一关上安全通道的门，陆燃就向一边探去，伸手握住宴九右手，放在手心捏了一下，不是很凉。 “啊。”宴九应了一声，“跟云星解约了，过来问问老板还要不要我？” 两层楼的楼梯，又是三十多层，一般没什么人会走，陆燃给他语气逗笑，忍不住又捏了捏他指尖，“要你做老板娘，你同意吗？” 宴九张了张嘴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推开34层门的时候，已经松开了手，宴九把手放进口袋里，下意识地轻握了个拳。 这一层没多少办公人员，除了开放的办公区域，只有陆燃办公室，一个会议室，还有一个录音室。 宴九分不清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用还是公司其他艺人也可以上来。 他突然有些烦躁，在陆燃身侧说了这一句，“你这边前台都直接带人进你办公室的吗？” 陆燃笑了一下，“我跟他们交代过。” “你不一样。”陆燃说。 这个交代就挺灵性。 他这个工作室在国内开了半年，宴九第一次来，鬼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交代的。 但就很开心。 能飘起来的开心。 宴九进办公室锁上门，陆燃正要去拿宴九的签约合同，听见门锁声下意识扭头，鼻尖却被猛地撞了一下，他吃痛低呼出声，下一秒剧烈的痛感自脖子下方传来。 陆燃花了两秒钟反应，反手向前托住了宴九后脑勺，“再往下咬点，咬到锁骨，也不怕磕碎了牙。” 宴九咬的很用力，闻言眯了下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刚被自己咬出来的那个牙印，然后抬头望了陆燃一眼。 估计是真的挺痛的，他微抿着唇，对上视线的时候还挺无奈地笑了一下。 惯着吧你就。 宴九觉得自己来之前是有一肚子心疼一肚子烦闷一肚子无处可去只想发泄的燥郁的，只想打一架。 没打起来，咬一嘴也成。 可是被咬的这个人一脸宠溺的表情是个什么玩意儿。 宴九气不过，嘴唇向下，满意地听见陆燃呼吸声加粗了之后，猛地一下，直接上嘴咬到了锁骨。 他估计是属狗的，咬人是真他妈疼，陆燃脸上笑都挂不住，喊了一声之后道：“你是特意来这给我盖个戳的吗？” 宴九乐了，牙齿还叼着锁骨上方那块肌肤，含糊不清地说，“对啊。” 一点点血腥味儿在口腔里散开，宴九还是没松嘴，陆燃倒抽了两口凉气，索性靠在办公桌上任这个狗崽子发狠。 过了好一会，宴九才松开嘴，真就像条家养犬一般伸出舌尖轻巧缓慢地顺着牙印舔舐了一圈，陆燃手抵在桌子上，极尽压抑克制地捏起拳。 “我明天就在门上挂个牌子，家有恶犬，非礼勿视。”陆燃趁宴九离开的时候往旁边让，吐出一口气说。 再这样下去，他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 宴九低低地笑了几声，刚想出声，门被人敲响了，他没多想，直接去开了门，脸上还挂了笑。 是前台小姐姐，过来送咖啡，“宴先生，您的咖……咦，你嘴怎么破了？” 宴九一愣，抬手擦了下唇角，手背上一抹浅淡的红色。 他忙接过咖啡盘，“天气太干，开裂了。”他说。 陆燃背对着门笑了一下。 宴九给他笑得脸红，走过去把咖啡杯放在桌上，抬手勾住陆燃衣领，“笑个……唔。” 威胁的话被堵在喉咙里，陆燃低头吻了吻他，“留点力吧，到床上再来折腾我。” 这人就挺不要脸。 宴九怔在原地半天，反应过来之后脸色更红了，陆燃却抽出一份文件给他，“合约，经纪人先不给你安排，我给你把关，之后再找合适的。” “您这咖位给我打工？”宴九白了他一眼，接过合同看都没看，一个个签上名字又扔回去，“免了吧，我自己也行。” 来之前宴九还在想自己该以什么方式去问陆燃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真到这边来了之后，看见他正在做的事，咬到肌骨，好像那些事就没那么重要了。 陆燃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过好他的生活，顺便不遗余力地爱着自己。 宴九并不觉得自己有立场去质问他什么。 尽管他觉得这些事如果放到自己身上，他应该不会像陆燃那么傻缺的一个人抗下所有。 但没真落到自己头上，谁知道呢。 宴九坐在陆燃对面，这人好像真的很忙，一通玩闹之后理了理衣服就坐在椅子上开始看文件。 在桌边抽了副眼睛架在鼻梁上，晚间的光透过高楼，在空中折射出一段银河，最后落在他镜片上，宴九有些恍神。 “喂。”他脚向下，踢了踢陆燃小腿，“你签我是不是花了挺多钱的？” 陆燃摇头，“不多。” “哦。”宴九说，“我拍几部戏能赚回来？” 陆燃停下动作，透过镜片看向宴九，“怎么了？” 宴九摸了摸鼻子，“就……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陆燃没说话。 “是打算一直做艺人还是转幕后？” 陆燃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手机在旁边响了响，助理跟他说项目谈的差不多了，对方公司打算约个时间签了合同。 陆燃看了一眼移开视线，对上宴九眸子，半晌，他笑了一下，“手上还有几部戏，拍完打算歇歇，拍的有点多了。” 宴九不知道他的几部到底是几部，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片酬接的戏，反正听见这话莫名就有些烦躁，张着嘴“啊”了一声。 “怎么了？” 从他出现在公司开始，陆燃就知道有什么不对，认识这么多年，宴九一个表情他都知道什么意思。 他也知道刚刚那个问题宴九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哄小男朋友的话，他什么都能说。 但宴九又不是他的小男朋友。 他是跟自己一起走过那段黯然无光的岁月，最后站在身侧的队友。有些事不想他心疼可以瞒着，有些事就摊开了说的好。 宴九摇了摇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眼睛，“你签我是想要多少利润的？” 陆燃怔了怔，笑了，“挺多的。” 宴九皱眉，“算了，你跟我说要拍几年吧。” 陆燃看了看台上日历，“六十年吧。” “我……操？！”宴九张大了嘴巴瞪着他，“你他妈是想到八十岁还压……” “榨我”两个字宴九没说出来，他说到一半噤了声，视线落到陆燃锁骨上方那个牙印，边缘一圈红肿，再开口就忍不住笑了一下，“行吧，压就压吧，你要是八十岁还有那精力我敬你是条汉子。” 陆燃挑了挑眉不说话，宴九往前一靠，“我是这样想的，这几年多接几部戏，出几个活动，拿几个代言，至少把你签我的钱给你赚回来你说呢？” “其实也不一定要赚回来，你就是不给我签约费也行。”宴九又说，“我就寻思着我来你这，怎么着也算个一……不对，二哥了吧，不给老板赚点钱有些说不过去。” 说完宴九叹了口气，“好歹我在嘉图还是个一哥，你这……唉，也就老板好看点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都没说到重点上，手抓着咖啡杯，眼神看了一会陆燃又移开，陆燃觉得有些好笑，摘了眼镜上手碰了碰宴九指尖，“想公开？” “我转型转的差不多了，演技也还成，一般的戏都能……啊？”宴九怔怔地看向他，又重复了一遍，“啊？” 陆燃还是在笑，“想公开吗？求之不得。” 也许是话说的太自然了，宴九呆了两秒都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愣愣地点了点头又摇头，“啊……是，不不不，不是，哎我操，你不是最想演戏唱歌的吗，公开了你咋整啊？” 这方言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陆燃笑了笑，“我工作室是在国外开的，在那边有团队，市场也拓开了，国内混不下去再出去就行了。” 这人说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宴九摸不准，反正他这样一边笑一边漫不经心地分析，是个人都能信。 光落在他侧脸，线条优美流畅，锁骨上脖子上，自己刚盖了两个戳，霸道地夺着人眼球。 “想公开吗，随时都行。”陆燃又说。 宴九怔了半天，笑了，身子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等你这边拍完，不公开也没事，主要是你就行了。” 曾经轰轰烈烈交颈而眠过，也独自一人孑然独立过，所以就算在身边也会觉得空落落的，抓住了也想要一个承诺。 宴九早就记不清最开始参加seeu时候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万人仰视？ 光芒万丈？ 他记不清。 这几年也被千万人仰视过，也被疯狂追捧过，也趟过这趟浑水，走过名利场，从污浊泥泞中出了来，现在想要什么，他真的说不清。 好像就这样，推开所有活动，坐在一间办公室里，看见陆燃褪去光芒，认真地处理文件也挺好。 好像站在舞台上，看见喜欢的人在身边发光发亮，散发无限魅力也很好。 什么都好，是他就好。 他的确不知道陆燃山长水漫经历过什么，但是有他在身边，总觉得就算是未知，也没什么不好。 宴九笑了笑，在地上的那只脚向前勾了勾陆燃小腿，“晚上去我那？” “嗯。”陆燃答应下来，又有些迷茫，抬眸看向宴九，“嗯？” “你男朋友突然有些饥渴。”宴九说，“守了三年活寡，我都快成苦行僧了，想开荤，你就说去不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忙过这一段了，（瘫——） 其实快完结啦OvO爱你们！ 第40章 宴九签约陆燃工作室的消息瞒了几天，他也歇了几天。 其实从要跟嘉图解约开始，就有很多家娱乐公司的经纪人找过他，宴九当时的确是没想好去哪儿。 只是后来陆燃回来了，所以哪儿都不想去，也知道该去哪里。 网上炒得沸沸扬扬的，他都不要花钱就能在热搜上挂一天，又正好是《惊昼》在播，陆燃回家看见他趴在沙发上看电视还说他身价又涨了几倍，有几个剧本在找，问要不要接。 有些事说起来就很奇怪。 宴九听完陈越话去陆燃那找他的时候，是真真切切地想着就算不吃不睡他也要好好工作，最起码让陆燃不要那么累了的。 可是真的抱住了这个人，一睁眼就能看见他的时候，宴九突然有些懒洋洋的不太想动。 陆燃倒了杯水喝完又重新拿了个杯子倒水给宴九，宴九扫了一眼，指着他刚刚放下的玻璃杯，“我要用那个。” 陆燃一怔，也依着他，将杯子里水倒进去递给他，“什么毛病。” 宴九贴着他的唇印喝了一口水，挑眉，“就这毛病。” 陆燃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背，“还疼吗？” 水都进了喉咙里了差点给他一口气呛出来，宴九瞪着眼睛，“你自己用多大力，几点睡的觉你心里没点b数吗？！” 入冬了，北京一天比一天冷，屋里暖气打的足，宴九没骨头似的趴在沙发上，穿了件薄毛巾，还嫌热往上掀了一截，陆燃一低头就看见一截细瘦光洁的腰，以及腰上暗红的掐痕，眼神不自觉就暗了暗。 宴九还憋着气，下一秒就看见陆燃俯下.身，腰上传来一阵刺痛。 “……” 操！ 这狗东西什么时候也学会咬人了！ 想要骂些什么，话到嘴边再出口，宴九轻轻地“嘶”了一声，“……窗帘。” “嗯。”陆燃依旧低着头，伸手从茶几上勾过遥控器关上窗帘，“没数，小九帮我回忆一下？” 宴九：“……”操！ 他给自己放了个小假，但也没歇几天，陆燃直接搬了过来，每天跟他睡一起，在家里办公，睡醒了吃，吃饱了睡，宴九一起床都觉得腿酸，这人也不害臊，光着膀子就能去厨房给他做饭。 陆燃一直心疼宴九的胃，逮着机会了怎么也不让他再吃外卖，可又往往在家吃没到一半又滚床单滚沙发甚至滚料理台去了。 宴九捂着空落落的肚子，开始想思考。 他靠在床边点了支烟，勾勾脚尖儿，碰到陆燃腿肚，“问件事。” “嗯？” “就……那时候，你怎么忍住的？”宴九问。 陆燃先是愣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忍不住低笑出声。 “别笑，问你呢！”宴九踹过去一脚。 陆燃抓住他脚腕揉了揉，“说实话吗，忍不住。” “那……” “你在练舞室跳舞的时候我就想把你扑倒，然后让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陆燃打断他的话，“可你那时候未成年，我再禽兽也只能憋着。” 宴九“嘁”了一声，向下滑了滑，滑进被窝里，“我他妈又不是小姑娘……” 激烈之后困意涌上脑袋，宴九声音越来越弱，在陆燃脖间蹭了蹭，寻到一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我又不会要你负责。” 左手被人握住轻轻摩挲，无名指指节间浅浅的一圈，意识朦胧中，宴九听见陆燃在他身边说话，语气很温柔。 “小九，我对你从来都不止最原始的欲望，我对于未来设想过的蓝图里，每一张都有你。” 宴九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回应他，大概是回应了的。 “矫情。”他听见自己说，笑却从脸上蔓延到了心间。 · 宴九签约陆燃工作室官宣那天，同时有一个热搜从下面一点点的爬了上来。 #无良经纪人宋阳# 陆燃当时在公司开会，点进去看了挺久，兀地一声笑了，几个部门经理应是给他愣住了神。 陆燃收住笑让他们继续，却没忍住低头给自家小祖宗发了个消息： -lu：你干的？ 宴九色令智昏耽于美色之后，终于认真工作，一边上着妆一边抓着手机自拍一张发过去，眼尾微微上挑，一脸的不屑张扬傲慢。 -宴九：就你聪明？ 陆燃点了保存图片，回他：你男朋友，必须聪明。 宴九是个做大事的人，这些天陆燃光知道他瞒着自己在跟很多人联系，但不知道他甚至能把宋阳贪污公司给艺人团队的经费证据都找出来。 贪污经费、压榨艺人、威胁明星…… 宴九找了很多，每一个都是板上钉钉的死证据。 一整天，一个料接一个，甚至还有艺人直接出声佐证。 宋阳想公关都来不及。 而宋阳作为经纪人身份被大众熟知的最出名的一个团就是S-seven，本来团粉就因为七人合体少、综艺少、活动少一直意难平，这时候猛地一见当年自家哥哥们被这种经纪人操纵过，那还得了？直接开撕。 功力不减当年，微博话题直接撕成了爆。 陆燃看了看，开完会就去找了公司的公关部门。 兔子急了还咬人，他要防着宋阳会不会整什么幺蛾子。 然后他真整了。 估计是知道自己已经洗不白，他直接转发陆燃工作室官宣宴九签约的微博。 @经纪人宋阳：恭喜啊，时隔多年旧情复燃？@陆燃@宴九[转发微博] 服务器瘫痪都是这几个人造的。 宴九还没来得及回应，江铎先暴躁开麦了。 @jiang铎：你阴阳怪气ggww什么呢你？你艾特你爹出来给你撒骨灰吗？问号尼玛呢？死还要拖个垫背的，一身骚臭味还硬往别人身上喷，宁就是那种吃饭都嘴里喷粪的垃圾本屎吧？ 宴九坐在车里看见这条微博，呆滞两秒噗地一声笑了。 圈里人都认识江铎，网友就算不认识他，一翻合影也就知道这怎么着也是个内幕人士。 江铎没说他造谣，只是暗示了他在瞎几把乱扯。 没直接否认的原因，只能是江铎觉得宴九迟早要公开。 这种掉份的艾特，又没证据，宴九和陆燃都很有默契的没理宋阳，但粉丝坐不住。 【@69szd：我日你妈，你脑子有坑是吗，借您吉言祝他们百年好合长长久久友谊万岁，这大喜日子你快去局子里C位出殡吧！】 一身腥的时候就算爆料也没什么人，而且同性恋本来就有些政治敏感，网上对于宴九和陆燃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事，能猜出来的也不会说，看不破的也不看。 与其操心这个，不如看看宋阳这种人能判几年。 宴九没时间没精力关注。 时间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底。 北京已经下过几场雪了，宴九觉得自己给陆燃养的贴了好几层秋膘，这人却扯了个剧本跟他说角色需要胖点儿。 宴九不跟他吵，这种被人用心照顾着的感觉很踏实。 他很喜欢。 有时候天气很好，他坐在阳台上，抱着把吉他，随手拨一个和弦，陆燃从里间走出来，坐在他对面，很轻地附和一首曲子，宴九都觉得时间停在这就好了。 最年少轻狂的时间遇见他，然后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又在这时候四目相对，弹一支小调，唱一曲流年，一起走过漫长余生。 再没什么别的想法了。 seeu节目组将邀请函送到陆燃和宴九手里的那天，宴九正对着一团面粉发呆。 陆燃叹了口气走上来，接了点水揉面，“你这么多年到底怎么将就过来的？” 宴九想也没想，“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是在将就。” 陆燃心里一软，低头在他唇上吻了吻，“你去看合同，我包饺子，什么馅儿的？” 宴九扭头一瞬，窗外有人放了个烟花，他眉一挑，“这大过年的，谁想不开要去局子蹲十五天啊……啊猪肉芹菜，我想吃肉了！” 陆燃一手面粉，“不还说长胖了吗？” “你就说包不包吧？”宴九问。 陆燃：“包。” 大年三十他们俩各自都有通告，没在正日子里过年，初一才吃的年夜饭。 陆燃不仅包了一桌饺子，还煮了条鱼。 宴九一筷子戳到鱼肚，挑了一大块起来，直接放进陆燃碗里，“祝陆老板年年有余。” 陆燃一下笑开，“年年有你就好。” 宴九哼了一声，“我说的本来就是年年有我。” 别人都是越长大越成熟，在没跟陆燃见面的三年里，宴九也觉得自己逐渐成熟，只是一见面了，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更加幼稚。 甚至比十六岁那么青涩嚣张的自己还要幼稚。 但也没什么不好。 去训练基地那天下着雪，是seeu最新一季练习生第一次公演的日子，导演组费了大功夫请到S-seven全员。 那些孩子满眼的紧张羡慕，眼里迸发出的希望的光芒，几乎一瞬间让宴九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他从训练楼走过，顺着以前走过无数遍的小道向宿舍楼走去。 积雪落在两边绿化带上，空气中有很淡的雪香夹着梅花香味。 他想起来那年冬天，星空和路灯光芒晦朔，他走过漫漫长路，抬眼就能看见陆燃在身边。 于是他向前看去，一群活力张扬的练习生中，梅花树下站了一个人。 宴九笑了笑，刚走近就看见陆燃抬手折了一段树枝。 他惊了，“你这破坏环境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 五年前摘的还只是一朵花，现在倒好，一动手就整根树枝了。 陆燃笑开，将梅枝递过来，“不想改，没被拍到，送你的。” 摄像都在拍训练生们，的确没多少人注意到这一个角落，宴九藏不住笑意，甚至觉得自己在傻笑，接过那枝梅花，低头看了半天才问：“你说这么明显要我藏哪儿？” 陆燃抬手搭住他肩膀：“藏不了就别藏了，就这样拿着吧。” 宴九怔怔的。 半晌才又笑了出来，笑得眼眶都有些热。 藏不了就别藏了。 很喜欢你，这份喜欢的心意藏不了，所以在冷清寂静的练习楼里，看见你那还亮着灯，就过去了。 所以在决赛夜看见一朵很好看的花，就摘了送你了。 所以哪怕被误会，也要你安好。 所以拼尽全力不遗余力，只为了能早点回到你身边。 所以就算过了这么多年，看见这么好看的花，还是会忍不住一抬手就摘了送你。 你是这世间比稍纵即逝的花卉更加亮眼闪光的存在。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抢过小九手里的花给自己撒.jpg） 眼熟的读者应该知道，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写文，这篇最开始也没有什么准备，抱着复健的心态就来了，后来又因为学业问题忙了一段时间，拖到现在才完结，实在抱歉。 我很喜欢小九和燃燃，喜欢少年时期相互陪伴的情感，在我的设想里他们俩是合则举世无双，分则各自为王，在彼此最优秀的时间重逢的，事势均力敌的对手、朋友、爱人。 笔力有限，没能展现出更好的小九和燃哥（叹一口老气.jpg） 正文就在这啦，番外还有几篇，有点想写练习生时期的事，之后再看。 下一本开专栏里那本校园文，开文时间暂定，应该也就六七月的事。 谢谢大家一路陪伴！爱你们~有缘再见！ 啾咪啾咪！